花生季节

（Baonghean）——我把缓缓小河边的沙质冲积地称为心灵的宁静之地，它总能唤起我童年时光里熟悉而平和的感觉。在那里，我的母亲种植了木薯、玉米、土豆、豆类和许多其他作物……而现在，我的家乡正值花生季，每个像我一样的孩子都热切期盼的季节……

六月阳光刺眼，令人作呕。此外，从北边吹来的老挝炎热风，对像我父母这样在户外工作的农民来说简直是噩梦。花生地已经开始泛黄。我母亲说，如果过几天下一场倾盆大雨，地里的花生就会立刻发芽，所以不能因为风吹日晒而耽误收割。幸好，这片冲积地被靠近海岸的翠竹遮蔽，所以在这种酷暑天采摘花生相对容易一些。

甸盛乡（Dien Chau）的花生收获。图片来源：Canh Yen

前往冲积平原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坐船。父亲那艘深褐色的竹船，载着花生渡河好几季。父亲到对岸后，把船篷绑在一根竹子上，全家谁也不吩咐，就迅速干了起来。我和母亲熟练地拔出一丛丛沉甸甸的花生。父亲跟在后面，把花生整齐地捆成捆。父亲时不时地会叫我和母亲到岸边坐下休息，喝上一杯番石榴汁，说几句风趣的玩笑，片刻之后，我们又各自忙着各自的活儿，快速地干着。在翠绿的竹林间，麻雀欢快地鸣叫着，仿佛在鼓舞着我们全家辛勤劳作的精神……

辛勤劳作了一下午，我们家终于收割完了一片一嫂多的花生地。太阳渐渐落山，母亲在田里磨磨蹭蹭地捡落下的旧花生，我和父亲则迅速地把花生装上船。花生装饱后，父亲坐在前面划船，母亲坐在旁边，挥舞着帽子，唱着熟悉流畅的民歌。父亲听得入迷，夸赞道：“妈妈，你花生收得真快，唱歌也是街坊邻里最好听的。”母亲羞涩地用帽子捂住红红的脸。那一刻，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悸动，莫名地温暖。

或许是因为河岸边土壤肥沃，河岸边的花生粒粒分明，饱满结实。母亲晒干花生后，并不卖，而是小心翼翼地装在几个陶罐里，放在屋角。每逢月圆或忌日，母亲就会拿出来做花生糖、糯米饭。偶尔城里的亲戚来访，母亲也会赶紧把花生舀进袋子里，当作乡下的礼物。下雨天不方便赶集，母亲就会在厨房里弯腰舂花生盐当做调料。花生味道浓郁，香气扑鼻，很多家常菜里都少不了花生。家里有一罐花生，真是方便极了！

随着我长大，父母也渐渐老去。有一天，我回家探望，心疼父母日夜操劳，便劝他们别再在河岸边种地了。父亲听后缓缓说道：“把工资省下来，去做很多其他重要的事情吧。你父母虽然老了，但他们还有力气锄地、种花生、种玉米。”母亲又说道：“儿子，放心吧，你父母有自己的承受能力。再说，工作让他们忙个不停，不然他们也受不了。”听完，我突然觉得眼睛一阵刺痛。一个下午又一个下午，父母依然在河岸边辛勤地浇灌着花生田，仿佛在寻找一种简单的快乐……

城市里繁忙的工作让我无法久留家中。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家，不得不匆匆离开。火车开动时，我匆匆透过小小的车窗望向窗外，心中涌起一丝挥之不去的感慨。我得把未竟的花生季抛在脑后了……

潘德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