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货市场里有谁卖东西、买东西?

February 8, 2013 19:54

今天下午,准备年夜饭的时候,我听到人们互相喊着要去赶年货。突然,我的心沉了下去,充满了渴望。一股芬芳却又浓烈辛辣的香火,让我心潮澎湃。那些往日的回忆,时而模糊,时而清晰,那些老集市上摇曳的扁担,还有祖母嚼槟榔的声音,仿佛在某处回荡。

(Baonghean)-今天下午,准备年夜饭的时候,我听到人们互相喊着要去赶年货。突然,我的心沉了下去,充满了渴望。一股芬芳却又浓烈辛辣的香火,让我心潮澎湃。那些往日的回忆,时而模糊,时而清晰,那些老集市上摇曳的扁担,还有祖母嚼槟榔的声音,仿佛在某处回荡。

她曾经似乎数着日子,数着星期,等待着集市的到来。集市一开,她就从黎明开始忙碌地准备,从小篮子到棕色衬衫,从头巾到少女结婚时买的、她珍爱一生的凉鞋,每逢去集市,她总是把它们放进篮子里,不敢脱下来。在我的模糊记忆中,我还记得她容光焕发的脸庞,娇小的身影,在雾气弥漫的天空中缓缓地走出家门,匆匆走过蜿蜒的土路,穿过绿色的田野和还在沉睡、尚未飘出炊烟的茅草屋顶。直到六七岁,我才得以跟随祖母去集市。那是多么的兴奋和期待,多么的陌生,那是我第一次去集市!从小到现在,我只知道在厨房、茅草屋里徘徊,我的世界被祖母破旧的围裙包裹着,于是集市就变得很大了。当时我眼里没有什么比市场更好,我认为世界上的一切都来自市场。



和奶奶一起去市场 - 图片:互联网

集市真是好玩极了!从大人到小孩,从男人到女人,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乐趣。我最喜欢奶奶给我硬币买零食的时候,但我什么也没吃,因为我太专注于欣赏陶土玩具、口哨,以及吹出清脆悦耳的笛声。我常常偷偷回头,看着孩子们被奶奶和妈妈领到集市门口的玩具托盘前,自己买一个,然后吹响整个集市。如今我的梦想实现了,我怯怯地把硬币递给那位面容慈祥的老人,仿佛不仅是他的玩具,连他自己都从泥土中获得了生命。然后,我高兴地接过一只小巧玲珑的口哨,犹豫地把它放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吹,那清脆的笛声至今仍在我耳边回荡,让我感到一阵震惊。奶奶正忙着买一串串青香蕉来装饰祭坛。如今我们逛街,路过卖供品的摊位时,常常会心不在焉几秒钟,想起那位老太太,花了几个小时,选了一串十五根香蕉,焚香熏香。如今,谁还记得,谁还会那样不辞辛劳地去数,去寻找?可怜那串挂在摊位上的香蕉,她已经不在了,谁还会满怀虔诚和敬意地珍惜它,小心翼翼地保存它?女士们忙着买供品、槟榔、槟榔的时候,男人们则在牲畜摊前聚精会神,大声争论着这头阴阳螺旋的猪多好啊,那头水牛犄角长弯,肚子瘦胯宽,真是一头漂亮的水牛,而且那个价钱买来也不贵。小男孩被祖父带到了市场,他没有理会大人们“明智”的谈话,因为他正忙着逗弄那些第一次从院子和花园里走出来、感到困惑的小牛犊。

旧时的集市总是熙熙攘攘,熙熙攘攘。因为集市并非每日都有,而是必须定期集市,通常每月二、七、二十五、二十七日。一方面,因为旧时人们生活贫困,一生都耗费在猪槽、菜园和小块稻田里。生活只围绕着这些烦恼,似乎一整天都不够用。哪里有时间和金钱去购物和享受?另一方面,旧时的生产方式是小规模、自给自足的,所以每家每户都要操心自己的食物,很少需要去集市购买自己做不到的东西。但或许正因如此,集市才显得弥足珍贵,值得期待,成为一种神圣的仪式,一个充满色彩和声音的节日。如今回想起来,那些看似简单质朴的时光是多么美好。我突然爱上了那些衣衫褴褛的人们,他们从清晨就匆匆忙忙地扛着扁担从四面八方赶来赶集,他们结结巴巴的声音分明表明他们来自农村,分明诉说着日晒雨淋的辛苦,以及长年累月地背对着天地卖肉的辛劳。我也爱上了那些卖鸡卖鸭的妇女们,她们身材丰腴,看上去笨重,但实际上她们手脚麻利,嘴巴灵敏。她们的手不停地揉着这只鸡的胗,撩着那只鸭的脖子,嘴里却满口称赞着顾客们的美味鸡肉和肥美鸭子。而后,当鸡被稳稳地放进买主手里晃悠悠的篮子里时,双方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们喜欢那些小篮子,编织得非常巧妙,均匀,还散发着竹藤的香味;我们喜欢那些在水中嬉戏的大鱼,带回了河流和大海的咸味;我们也喜欢那些摊位上的同湖画,粗糙的道纸上印着仿佛还未干透的色彩,画上描绘着采椰子的场景、老鼠婚礼的场景、猪妈妈和孩子们的场景,或是色彩斑斓的春节集市场景,永远鲜活地印在我们的脑海里,仿佛昨天才有人画下来似的。

啊,我的旧市场!如今又在哪里?记忆里满是尘埃,春节二十七的下午,我匆匆忙忙地赶着一年中最后一个集市,集市的一角熙熙攘攘地讨价还价,另一角则熙熙攘攘地挤满了去赏金橘桃花的人。卖着漂亮小笼包的老太太的手,是否还像过去一样紧实芬芳?我们曾经爱用的哨子,是否还带着新烧陶土的温暖,声音是否还像现代的玩具一样清脆悠扬?那位下巴无牙的老书生,悠闲地拿着席子、笔和砚,如今眼神昏暗,双手无力,还是我心中的春天不再萌芽,不再绽放,而我却依然在昔日春联褪色的红色中沉沉入梦?临近春节的午后,我心神不宁地坐着,看着风没有那么冷,雨也没有那么淅淅沥沥,桃花也没有往年那么艳丽,我突然想起了春晓的几句诗,不禁流下了眼泪:

“我希望太阳出来
让颜色不褪色
我想绑住风
让香气不飞散”

啊,春神,啊,春神,昔日的泉眼已牢牢地裹在我们的记忆里,可是老天爷又能给我们多少青春呢?当春回大地,天地万物复苏之时,谁知道,我们又会不会有所不同呢?昔日那些可爱珍贵的泉眼,是会永远活在我们心中,还是也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褪去色彩,淡去芬芳?昔日的市集也终将成为过去。如今,市集一年四季都开放,如此轻松、如此常规,以至于它们对我们来说已变得习以为常,不再值得期盼,不再值得珍惜。我们不再渴望找到那个笑容甜美、眼神妖娆的杂货店老板娘,也不再渴望在那个长发黑牙、嚼着槟榔、喋喋不休地谈论着往事的老太太的绿茶摊前驻足。我们没有时间去回忆或珍惜那些简单的快乐,如果有时间,或许在为温饱和金钱而苦恼了一天之后,能抽出五到十分钟,顺便买点蔬菜或几两肉。更何况,那些人,现在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了?又或者,他们也在追逐米价、油价,计算着盈亏,琢磨着如何买得好卖得好,却还有多少人关心着那些怀旧的顾客呢?

今天下午,母亲抱着孙子坐在门廊前,缓缓地唱着一首摇篮曲,歌词是我儿时梦里隐约听到的:“我是个农村姑娘,一直做着这份生意。从河边到源头,每个季节都有各自的产品,我可以卖给别人……”。突然,我听到母亲抽泣着,倾诉着心声,唱着悲伤的音符。今年,我和母亲没有去市场买东西,而是去了超市,去了购物中心,那里有通往二楼和三楼的自动扶梯,那里的商品“经过检测,确保食品安全”,那里的电灯明亮温暖,而外面却刮着风雨。但那个地方,是母亲从十八、二十岁,直到成为摇篮边唱摇篮曲的少女,乃至如今已为人祖父和祖母,一直眷恋和期盼的地方吗?所以,当我们这些头发花白的人还在怀念旧市场的时候,我们母亲和祖母那一代的人肯定比我们母亲和祖母那一代人怀念旧市场五到十倍。市场已经没落了,现在连买东西的人都没有了,我们怎么才能真正想念旧市场呢?

现代生活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我们终将不得不放弃熟悉和喜爱的事物,去拥抱更先进、更便捷的事物。但有必要如此残酷地背弃旧日,最终却发现自己如此迷茫、如此茫然,如此想念故地和故人吗?如果我们还能创新和现代化,但又能以某种方式“新瓶装旧酒”,保留一些古老的特色,我们的心胸或许会宽广一些,未来的子孙后代也能了解传统和古老的文化,而不会被外来文化“洗脑”。因此,一些旨在回归过去、回到遥远时代的商业模式,例如提供三地特色美食的餐厅,以及修复后的陶艺村、绘画村、竹藤工艺村等传统工艺村,都颇受欢迎。虽然我们深知寻不到那份永恒的古老,但在浩瀚的现代中,重现一些昔日质朴质朴的风貌,足以抚慰我们的乡愁,足以让我们想起祖母、母亲,足以让我们的心灵和情感重燃,不被现代生活的喧嚣所冷却和麻木。然而,这样的典范并不多见,又有多少人能看到那些充满人情味的商人身上的可贵呢?说到这里,我们突然感到心绪沉重,疲惫不堪。是因为我们已经老了,怀旧之情才会涌上心头,将一股寒意吹入我们的灵魂?还是因为我们知道,当人们还在忙着追逐金钱、饭碗和奢华的生活,而不是文化价值的时候,我们的渴望和憧憬已经无望?


Hai Trieu(来自巴黎的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