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Le Ba Duong:火车站台上的旅行者

November 15, 2015 15:42

(Baonghean)——关于他——这位勇敢、正直、聪明、充满爱心的义安之子,我已不知写了多少文章。人们用许多“昂贵”的词藻来描述这位记者兼摄影师:在石汉江上放花的人,偿还往日债务的人,为战友而生的人,立下血誓的人,写出“一首诗”的人,著名的老兵……然而,这些名字,仅仅展现了黎巴杨的“一角”。

我也努力去理解他,去写出我所熟悉的黎伯阳,但这也很困难。我选择用最简单的笔触描绘他,就像我在火车站台上看到的一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火车即将把他从荣市带到芽庄。那时,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兄弟、一位朋友、一位同事,他正缓缓地、平静地向我讲述着他的人生故事。他旁边放着一捆植物,柔软的绿叶从一张旧报纸里伸出来。他告诉我:“这是我家乡的菖蒲,我想把它种到庆和省去。我家只用义安的‘货’。”

Nhà báo Lê Bá Dương trao ảnh Bác Hồ có bút tích bằng máu cho Bảo tàng Lịch sử Việt Nam.
记者黎巴杨(右)向越南历史博物馆赠送胡伯伯的血迹签名照。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语,让我感受到这位著名老兵的亲近。他远离家乡多年,历经坎坷,在战火中与死神擦肩而过,做了那么多被人们称为“英雄”的事,以至于今天下午在火车站,他只是义安省的一个小儿子,依然思念着故土。

“想念这片土地,因为我的一生都像一个远方的人。渴望回归,又到了离开,告别的时刻。毕竟,我的生命中有那么多的告别。”他若有所思地说着,眼神闪烁,仿佛回到了50多年前。当时,小男孩黎巴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人民艺术家黎巴松(他是义安省首批获此称号的艺术家之一)带到河内生活(黎巴松当时在舞台艺术部工作)。他想念母亲,想念家乡,但在黎巴杨的想象中,母亲的形象并不清晰,他只知道母亲长得和姑姑一模一样(而姑姑当时也住在河内),他甚至不记得母亲的名字。然而,那个7岁的男孩却决定独自一人偷偷乘坐火车,去寻找他在义安省太和市的家乡。

火车只到清化站,黎巴杨下车坐卡车回太化。司机问他要去哪里,说是去富贵市场,问他妈妈叫什么名字,他不记得了,问他家在哪儿,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妈妈在市场上卖东西。那位好心的司机不仅一路请黎巴杨吃饭,还一路把他送到富贵市场去找妈妈。在那里,一个长得有点像姑姑的女人,想必就是黎巴杨的妈妈了。黎巴杨冲了过来:“妈妈!”这时,女人惊讶地转过身:“你是谁?为什么叫我妈妈?” “是我,妈妈,我是Tu Duong。我从爸爸那里逃出来,从河内坐公交车回来的。” 没错,就是Tu Duong,你怎么这么大胆?母亲紧紧地抱住儿子,不敢相信自己离家多年的儿子,年纪尚小,竟敢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在河内郊外,黎伯同先生在报纸上刊登了儿子失踪的消息。后来,他得知儿子已经逃回了家……

Trên tàu ra đảo Trường Sa.
记者 Le Ba Duong 在前往长沙岛的船上。

果断和鲁莽或许是黎巴东从小性格的一部分。鲜为人知的是,黎巴东灵魂深处“隐藏着一个角落”,那就是对贫困的执念。但或许,这也帮助他磨练意志,培养同情心,与人分享,与生活分享,去爱,去感恩。黎巴东说,13岁时,他已能熟练地清理田地、搭建小屋,以及独自在森林里睡觉。他的一天总是自理:清晨上学,中午上山砍柴,下午挖蚯蚓和蟋蟀,深夜则去设置鳗鱼陷阱或设置夜网,以便妹妹能早点拿到市场上卖。然后,到了季节,他又开始养鸭和剥花生。有时他会走到离家20公里外的森林里去砍竹子,晚上则强迫自己睡在树干中间的棚子里。等竹子够了,他就做个木筏回家。他心里想着:我要尽力帮助母亲,帮助妹妹,帮助弟弟少受点苦……父亲远在异乡,黎巴杨几乎成了全家的顶梁柱。参军后,黎巴杨也保持着勤俭节约的习惯。他把每一件旧衣服都收集起来,剪开缝补,寄回家给弟弟。

15岁那年,还在读七年级的黎巴杨自愿参军。他说自己是自愿的,但却谎报了年龄。当时是1968年,战火纷飞。他说自己必须上前线,一部分原因是当时战火纷飞的战火,一部分原因是年轻人的英雄气概和好奇心。参军后不久,刚满15岁的黎巴杨就成为了一名英勇的士兵,在广治省东河前线的战斗中击败了美军。在另一场决战中,黎伯阳在临战前随身携带的胡伯伯画像上,用伤口流血的字迹写道:“胡伯伯,从今天6月20日开始,我和我的战友们将开火消灭敌人,保卫我们的哨所,直到最后一刻。李全击毙了7名敌人,胡和杨击毙了10多名。牢记您的教诲,只要我国境内还有侵略者,我们就要继续战斗,消灭他们。胡伯伯,我们的责任和决心就是保卫我们的哨所。” 之后,他将这封血淋淋的字迹连同胡伯伯画像一起捐赠给了越南军事历史博物馆。

Cùng đồng đội thả hoa trên sông Thạch Hãn.
记者黎巴杨和他的队友在石汉江上放花。

他英勇作战、作为一名骁勇善战的将士的故事,以及70年代在《先锋报》、《全民日报》、《人民报》等报纸上发表的故事,已被许多人书写和讲述。但当我想进一步了解他的事迹时,黎巴阳告诉我:“当然,如果有选择的话,我们谁也不会选择战争。就像英雄的越南母亲一样,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孩子战死沙场,获得英雄的称号。但问题是,是战争选择了我们,而不是我们选择了战争。我们必须接受这个选择。”1972年,黎巴阳路过广治省海陵县的一所学校时,突然想起了一个儿时的梦想:拿着粉笔站在讲台上。不知不觉中,他心不在焉地走上讲台,拿着粉笔写道:学生人数:127人,出席人数:87人,缺席人数:40人,原因:在上学路上死亡。他说:好疼啊!

走出战争阴影后,黎巴杨深刻理解了死亡、生命的意义、爱和忠诚。他说,他之所以能够活下去,是因为战友们与他共度了人生,他必须满怀感激地活下去。是他的双手捧起每一块血肉模糊的尸体,是他的双手将战友们的血肉埋葬在地下。因此,战争结束,他归来后,仅仅几天后,他就背上行囊,前往广治——他和许多战友曾经的战场。他来到墓地,与战友们长眠于此,仿佛是为了给他们带来一丝温暖,也温暖着自己的心。他向石汉江投放的第一堆花筏,就是野花。后来,这成了广治人民和许多烈士家属在每逢春节或7月27日献花的习俗。这一举动最终演变成了一个表达感激的节日。他也是朝圣活动的组织者,“与战友同眠森林”,“把祖国和家乡带给战友”,他的想法是:许多战士留在了战火纷飞的土地上,他们的遗体找不到,他们无法被带回故土。如果我们不能把战友带回故土,那就把故土带给战友,用每一罐河水,每一把故土的泥土……

也正是从这里诞生了竖立在石汉江畔的石碑上的诗句:“船儿,往石汉来吧……轻轻地摇啊/我的朋友依然躺在河底/二十岁时,他化作波浪/永远安静地拍打着岸边”。

黎巴杨自称是“营地记者和帐篷诗人”,他的诗歌永远活在读者和战友心中。因为他的诗歌始终萦绕着对战友最真挚的情感,以及他终生难忘的回忆。这是一对父子在行军途中相遇的故事,他们久久地问着对方:“你是我的孩子”,然而在分别之后,两人却再也没有回来。这也是他自己的故事,为了在胸膛被炸弹炸开时送给朋友一块绷带,他向朋友隐瞒了自己也受了伤……然后,他听到了最后的遗言:反正他都会死,杨应该把它留着,帮他包扎……

黎巴杨不仅是一位诗人,还是一位摄影师,他在长沙之行后举办了一场摄影展。他的摄影作品总是与士兵、与崇高而神圣的牺牲联系在一起……

黎巴杨出生于义安(父亲来自荣市,母亲来自演州),现居芽庄,但由于他为这片土地所做的贡献,他被授予广治市荣誉市民的称号。

他挥手告别黎巴杨,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提着行李走进车厢。他的人生,依然是一场朝圣。他永远是站台上的旅人。去时,仿佛欠债;归时,也如同欠债。因为,那个昔日勇敢而鲁莽的少年,心中始​​终充满着爱……

水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