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是什么颜色的？

三年级的时候，我的美术老师曾让我邀请父母来见他，因为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罪，那就是敢于违抗老师的命令。老师给我布置了一项作业：画一幅中秋节月圆之夜的画。我和朋友们一样，画了一幅家庭场景：红瓦的房子，小院子里几个孩子在玩耍，月光斜斜地洒在院子里，把空间染成了一片。但我的罪过在于，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把月亮画成黄色，把月光画成银色，而是把月亮画成了红色，把月光画成了紫色。美术老师提醒我改正，但我坚持要为我的画辩解，说我把月亮画成了红色。“月亮应该是黄色的，大家都这么画！”——老师厉声说道。

从那时起，每当我仰望夜空，我都会问自己：月亮到底是什么颜色？既然大家都这么想，那我也应该这么想吗？不管我的想法是否一样。

20岁那年，在顺化一家书店，我偶然看到了史蒂芬·霍金的一本关于宇宙的书。他对平行宇宙、暴胀宇宙、黑洞……的研究，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让我对创世产生了无数的怀疑；同时，他也在我心中埋下了相信矛盾事物的美好种子。

我相信外面有一片天空，外面有一个宇宙。我也相信月亮、太阳、云朵、风、风暴和雨滴……可以拥有多种颜色，不一定是黄色、白色、灰色……是非对错、存在与不存在、显性和隐性、我们的所作所为和所思所想……总是有着非常脆弱、难以界定的界限。因此，我们必须学会接受差异，学会怀疑自己的理解和全知，学会给予模糊的假设和假定一种脆弱的信任……

史蒂芬·霍金的宇宙如此之大，而我却如此渺小，所以尽管很难，我还是努力摆脱那种模仿性的思维，摆脱那种照搬照抄的模式化生活，就像美术老师说的，每个人都是那样。每个人都这样，这本身并没有错，只是当每个人都这样的时候，我们很难做回自己，在每个人身上都看到自己的影子，有时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有当我们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只是这浩瀚宇宙中微小的尘埃，我们才会敬畏自然的伟大，才会克制自己的贪婪，才会更加善良地生活。

疫情隔离的日子，让我更加深刻地思考这个问题。人类自以为很伟大。我们制造飞机、火箭，研发制造拥有恐怖破坏力的鱼雷和核武器。我们可以飞上天空，潜入大海，送人去月球生活，渴望征服宇宙。我们改造河流，改变溪流，架设跨海桥梁，摧毁原始森林，建造摩天大楼。我们看着发展指数，以为自己很美味，很有天赋，无所不知，有能力掌控一切。但仅仅一个极其微小的病毒，就能轻易击溃人类的努力，让我们变得脆弱、无力，无比无助。

归根结底，我想说的是，月亮的颜色或许不如我们如何看待彼此对月亮的感知差异那么重要。对一个人来说，月亮可能是红色的，对另一个人来说，月亮可能是蓝色的。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懂得如何接受差异，懂得以不同的方式思考和创新，懂得如何摆脱群体的束缚和偏见。

福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