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河水翻腾浑浊，水葫芦也随之凋零，被湍急的河水卷走，不再成簇、悠然绽放。这个季节，孩子们只敢看着河水无休止地流向河口。
那个声音甜美清澈如清晨阳光的西方女孩，坐在面前的河边，兴致勃勃地讲述着刚刚流过的回忆。这条小河，和全国各地的许多河流一样，与这片稻作农业息息相关。童年游泳、沐浴、捉蟋蟀、放风筝、在午后的阳光下赶着水牛过河……多少故事，都烙印在她小河边的日子里。她出生在那条河边，直到成为孩子的母亲，她依然眷恋着河边的小村庄。回忆起童年的时光，她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但她的眼里却似乎闪过一丝遗憾，因为一切都不再一样，就连她家旁边的那条河也不再一样。这份遗憾仿佛涌入我的心头，在银色的月夜里显得格外朦胧。
有多少孩子在河边出生？他们在冲积的河水中汲取鱼虾蚌蚌的滋味，塑造出他们的身影？肯定有很多。如果你坐在他们身旁，仔细聆听他们的对话，就能感受到河流的特质。长谈之后，他们总会不由自主地讲起“老故事”，那些刚刚发生，却仿佛已是百年前的故事。河水流淌，人们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成长。老故事化作回忆。在河畔出生的孩子，如同河流的心田般慷慨豁达，饱含着每一次风雨和洪水冲刷后的泥土。
有人曾将河流的生命比作人的一生。它从源头涌出，奔腾而下，翻越崇山峻岭，奔流至平原，最终汇入大海。河流的艰辛旅程，有的地方需要蜿蜒曲折地穿越湍急的河道，也有的地方平静地流淌在田野上。湍急的地方，河流孕育出美丽的景色；平缓的地方，河流孕育出鱼虾，河流冲积成片的稻田，滋养着千千万万代的子孙。历史记载着人类最灿烂的文明，它们孕育于大江大河的流域。这，不正是河流生命最美的印记吗？河流的生命，总是日复一日、日复一日地奔腾不息，为树木和庄稼带来清凉的滋润。一条停止流动的河流，将成为一条死河，失去其内在价值，也抹去了它的名字。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河流日夜辛勤工作，有时平静，有时激烈，有时温和，有时狂暴，创造出无尽循环的水流。
每年风雨交加的季节，人们世世代代都依恋着这条河，多少世代，他们与这条河同甘共苦。渔民敲锣打鼓的声音，在“黄昏捕虾，黎明捕鱼”的时节依然回荡。河流如同慈母般的心肠，在风雨洪水的洗礼下，不断在河岸上堆积起新的泥土。河岸上，稻谷、玉米、红薯、木薯重新泛绿，让许多生命之路充满希望。河岸上，花开的季节，椰枣的季节，像清晨和煦的阳光般热情奔放。河岸上，风筝的笛声在绿意盎然的层峦叠嶂中飘荡，午后的微风轻拂。
我坐在波谷河的这边，凝神静气地望着独木舟缓缓地沿着河对岸行进，暮色弥漫。河的对岸是你的祖国，这条河是两国的分界线。我看到独木舟上的渔夫，就像我遇到的所有在河上谋生的人一样。同样快速地撒网、收网，同样有节奏地用桨敲击船舷。河的这边是我的祖国，河的对岸是另一个国家。但这条河肯定不知道自己肩负着那份“分界线”的使命。它流淌在急流中，穿过田野，流经岁月，积聚冲积的泥土，筑起河岸，又像母亲的心脏一样，孕育出更多的鱼虾和芬芳的草木。
关于支离破碎的河流的故事。我出生的那条河。五月清凉的河水，在崎岖难测的河湾中抚慰着我。那条自然逆流而上，最终渴望汇入大海的河流。我童年在西部的河流，在一个遗憾浑浊的月夜，涌入我的心头……我该如何记住在无数次旅程中遇到的，所有有名无名的河流？或许，留在我心中的，是日夜奔腾的河流，时而宁静，时而汹涌，时而温柔，时而狂暴。正是这种不断的轮回，造就了永恒流淌的河流。
文章：Dao An Duyen
插图：Trung Ha - Nguyen Book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