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数字化转型为何举步维艰？

日本文化是一项极其成功的国家输出，得益于其丰富的历史、文化遗产和美食，以及其科技优势，它在世界各地蓬勃发展。当我们想象日本时，我们可能会想象它是一个高科技国家，子弹头列车在乡村穿梭，城市由先进的现代化互联系统驱动。

软盘在日本仍然被广泛使用。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日本在数字化转型方面几十年来一直落后。美国市场研究公司Forrester的研究数据显示，四分之一的日本企业已经停止实施数字化转型，而9%的企业则根本没有应用数字化转型。这一数字高于其他国家，例如马来西亚只有2%的企业没有应用数字化转型，印度尼西亚也只有1%的企业没有应用数字化转型。此外，调查还显示，日本只有39%的企业正在参与数字化转型进程。

日本仍在使用许多旧技术。

东京上智大学的帕丽莎·哈吉里安教授表示，日本大多数办公室仍在使用传真机进行工作往来。另一个仍在广泛使用的传统是个人印章。与越南和世界上许多其他国家（只有公司（法人）使用印章）不同，在日本，每个人都使用印章而不是个人签名。因此，在新冠疫情爆发之前，几乎所有文件都必须盖章而不是签名。

日本的网上银行比世界上许多其他国家晚了近十年才推出，许多银行至今仍未提供这项服务。大多数日本公民仍然使用小额存折，而不是像世界上其他发达国家那样使用网上银行应用程序。

帕丽莎·哈吉里安教授认为，日本变革如此缓慢的原因有很多：日本员工跳槽频率不高，这意味着他们不会发现内部流程因之前公司经验而发生太多变化，一切都保持原样。此外，IT资源也有限，导致企业难以基于IT开发新的数字平台。

一个关键问题是日本正在努力应对人口快速老龄化。统计数据显示，2021年，日本65岁以上人口为3621万人，占总人口的28.9%。而2020年的这一数字为28.6%，远高于美国（16.6%）、瑞典（20.3%）、法国（20.8%）或德国（21.7%）。

这些人仍然忠于已经存在了几十年的传统技术。因此，观察人士表示，在日本，放弃这些传统技术将需要很多年的时间。

哈吉里安教授补充道，机构和企业的决策者通常都是老年人，因此他们很难接受改变。此外，许多客户也年纪较大，因此他们不太习惯使用新系统或新技术应用。另一方面，他们有时间直接前往市区内的办事处和银行办理手续，而不必依赖在线服务。

哈吉里安教授评论说，日本政府很难放弃使用过时的技术。政府能否成功实现公共服务的数字化转型，需要制定一个覆盖全国的全面长期战略，并由IT专家管理和实施。

抛弃旧技术，进入数字时代

亚太倡议高级研究员向山淳（Jun Mukoyama）也认为，日本的父权传统是阻碍其摆脱过时技术的主要障碍。组织高层制定的标准往往偏向陈旧，而政府官员规避风险、一贯坚持原则的性格也阻碍了变革。

日本政府在应对新冠疫情时未能充分利用数字技术，在日本国内引发广泛批评。政府花了数月时间才向民众发放现金补助，而且由于医院和医疗中心依赖电话和传真机进行沟通，政府无法获取实时患者数据。这与世界其他国家在疫情期间加速数字化转型的经验截然不同。

“印章”在日本已使用了近2000年。

数字化战争失败的冲击，促使日本政府反思自身，于2021年9月成立了数字管理机构。成立一年多以来，日本政府的数字化转型正在取得进展。

最近，新任数字事务大臣河野太郎正式发表讲话，向日本使用软盘、CD甚至磁带宣战。此前，一个政府委员会发现，近2000项行政程序仍然要求通过软盘和CD提交申请或表格。

2022年8月初，河野太郎首次就任数字事务部长时，曾直言不讳地批评在新冠疫情相关文书处理中使用传真机和“印章”。随着互联网和云存储的出现，河野太郎部长正努力摆脱这些过时的技术，转而使用在线应用程序。

这一问题在印度数字部对全国流程进行更广泛审查的过程中被曝光，该部目前正在审查约 60,000 项法规和行政程序，这些法规和行政程序规范了特定流程中软盘的存储，以便转向在线存储。

该国数字机构希望在 2023 年之前提出一项法案来修改所有这些法规，而不需要法律修改的指导方针将在 2022 年进行修订。

2021年，日本政府致力于为政府内部数字化转型奠定基础。例如，在过去一年中，日本政府一直在清理碎片化或非标准化数据，以创建准确、统一、可靠的数据库。

此外，政府还制定了跨部门路线图，规划未来几年的发展，并建立了名为“我的号码”（My Number）的个人编号系统，该系统是数字税务和社会保障号码系统的一部分。希望通过这些举措，未来几年日本的数字化转型进程能够更加顺利地进行。

改变从内心开始

全球技术研究和咨询公司Gartner的副总裁藤原恒雄（Tsuneo Fujiwara）在2018年表示，日本政府意识到需要实现数字化，否则该国每年可能遭受高达12万亿日元（约合716亿英镑）的经济损失。然而，他也表示，日本政府需要克服一些挑战，包括人口老龄化和IT人才短缺。

近年来，日本政府领导层也经历了诸多变动。其中，最坚定支持数字化的首相之一是自民党首相菅义伟。他于2020年9月当选，并立即成立了政府的数字省，但仅仅一年后就辞职了。菅义伟辞职后，日本首任数字大臣石仓洋子也被迫辞职。此外，其他部门似乎也经常忽视数字省关于如何实现内部流程数字化的建议。

为开展数字化转型，日本数字事务部公布了数字治理规则，鼓励企业启动数字化转型项目。

与任何国家一样，数字化转型将有助于日本实现现代化。数字化转型或许能重燃日本过去30年来缺失的创新文化。二战后，日本曾是一个高度创新的国家，但近几十年来，它专注于改进现有流程，而非践行新理念。从文化角度来看，数字化转型或许能为日本带来一股清风，使其重回正轨。

尽管日本近年来在数字化转型方面取得了令人鼓舞的进展，但该国仍然面临人口老龄化、领导人拒绝接受变革以及公共服务急需现代化等问题。

潘文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