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

（Baonghean）——看到家人不让她看床头挂着的病历，每次检查后医生都要会诊很久，黎氏预感到自己病得很重。当她听说黄林医生要给她做手术时，她惊呆了。原来，黎氏的生命现在被托付给了这位同病房的病人，这位病人是这家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你很幸运”——他们的鼓励之语并没有减轻她那隐隐作痛的焦虑，让她彻夜难眠。在漫漫长夜里，独自一人在寂静中，过去的故事浮现在眼前，让她不寒而栗。

……四十多年前的一个秋日清晨，黎明时分，黎氏被哨所附近河岸传来的枪声惊醒。一阵阵恐怖的枪声如同利刃般在空中炸开，黎氏感到一阵阵刺痛。炮弹呼啸而过，黎氏吓得缩成一团，用两根手指堵住耳朵。大约三十分钟后，枪声停止，士兵们抬着一具尸体返回哨所。士兵站在高耸的瞭望塔上，将扩音器举到嘴边，激动地喊道：“喂，喂！这是胜利的消息——号称‘东周山灰虎’的越共黄周被击毙了。欢迎大家前来见证！”

当时十岁的小女孩乐，第一眼看到死者时，紧紧地抱住了军营里的女人们。那人穿着苔藓色的巴巴衣服，头上还戴着一顶软帽，胸口有一处枪伤。乐父亲的一名下属谦卑地走上前来，语气中与其说是钦佩，不如说是奉承：“我听了不少，现在才看到驻地副官的枪法。一枪就中……”那人指着尸体，咧嘴一笑。乐父亲得意洋洋地说：“你们会更惊讶的！”

插图：Nam Phong

凭借着这份成就，黎的父亲每晚都会收到扔在家门口的秘密文件。每天早上，黎都会清扫巷子，翻开那些奇怪的文件阅读，浑身发软。“陈平！你必须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东周山地区革命法院判处了恶人陈平死刑！”卫兵昼夜增援，内外线严阵以待，黎的父亲也不断变换睡觉的地方，却几次险些丧命。有一次，他的车触雷翻滚，幸好被直升机送往急救室。黎的母亲连续几天请来萨满祈祷，希望能渡过难关。但黎的父亲得救并非靠神灵，而是靠着祖国的和平。

回想起那可怕的一天，勒至今仍记得那个男孩抱着父亲的尸体哭泣的画面。男孩大约十二岁，衣衫褴褛，痛苦不堪，他推开刺刀，冲向父亲。他痛苦的哭喊声让许多人落泪，就连士兵也转过头去。在他身后，村民们吵着要把死者带回来埋葬。

祖国解放后，黎和黄兰在区立学校读高中时，黎得知那个男孩名叫黄兰。黎升入十年级时，黄兰已经读十二年级了。黄兰在校期间就已闻名全校。他们从小一起在稻草堆里长大，熟悉锄头、犁和木薯，但黄兰皮肤白皙，英俊潇洒，宛如轮回故事里的王子。他是全省数学好学生，也是足球场上神勇的前锋。每个文艺晚会，每次篝火晚会，黄兰都会拿起吉他弹奏，引来无数羡慕和着迷的目光。黄兰也因学校以三位英雄的名字命名——“黄洲英雄”——而为许多人所熟知。开学第一天，黎在讲述这位英雄的故事时，始终低着头，学校正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人生的悲惨结局让乐感到痛苦和钦佩，但同时也感到羞愧和隐隐的恐惧。

……人们记得林医生，但他大概不记得那天区高中五百名同学的全部。再说，乐只跟他读了一年书。想到这一点，她在这家医院遇到他时，心中充满了安全感。她安慰自己，但内心依然忐忑不安。林医生给她检查的那天，乐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似乎不认识自己的老同学。她从他友善而严肃的眼神，以及他问病人的简短问题中感受到了这一点。如果是同学林医生，乐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但这个人，曾经承受过乐父亲带来的​​痛苦。在国家如此宽容的氛围下，又怎能抹去心中那一丝仇恨的痕迹呢？他手中那把救命的刀，如今是否已被挥之不去的往事，那个阴沉秋日里血泪交织的故事，扭曲了！？乐越想，就越困惑。

面对外科主任，黎医生用各种理由掩饰着内心的焦虑。她拐弯抹角，希望对方明白她不想让黄蓝医生给她做手术。“你按要求治疗病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有权选择医生，因为你不懂这个专业——科室主任似乎很生气——那么，你对蓝医生的专业了解多少？如果你能得到满意的答复，我马上就让你满意！”黎医生一头雾水。她是个不经思考的骗子，结结巴巴地说完，带着忐忑不安的情绪转身回去。“我得跟蓝医生摊牌，如果他还记得，我就得转院了。”——另一个计划突然闪现在她的脑海里。在手术前最后一次检查的那天，黎医生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直视蓝医生的眼睛，试探性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怎么觉得你眼熟？”林先生依然专心致志地记录着病历，脸上挂着笑容，语气平静：“我们都是同一个袋子里的一百个卵子，所以很熟悉。”陌生的面孔，清晰的、不像熟人的回答，让乐先生安心地走进了手术室。

乐欣喜地看到自己痊愈，心里想了很多关于林医生的事。手术持续了五个小时，手术结束后，他几乎每天都来看她。手术后，他突然变得开朗、友善、幽默。乐很高兴地想到，在这个人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她会再次见到自己的好朋友，尽管他已经认不出她了。

出院前一天晚上，Le 胆怯地去了林医生的办公室。她犹豫着说了声谢谢，

乐儿唇边满是感慨，递给他一份小礼物。他双手接过乐儿手中的果袋打开，取出上面的信封递给她：“谢谢，不过这个我留下。”乐儿一脸茫然，他却意外地激动。他叮嘱她出院后要注意养生、饮食，并提醒她按时复诊。他给了她自己的私人电话号码，让她有健康方面的需要随时打电话，别害羞。他看着乐儿，笑了笑，突然改变了称呼：

- 我最近回来参加学校庆典，怎么听朋友说Le跟着父母去美国定居了？

——最后一刻，我决定选择祖国，而不是异乡——突然想起，乐很惊讶——你还记得我吗？

——校花，我怎么能忘记呢！

林灿烂地笑了。李的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

——我们明明认识，你为什么一开始就冷淡而模糊？

“主治医生见了Le之后跟我说了这件事，所以我知道你手术前的心情”——Lam的声音很真诚——我想避免给你带来不必要的担心。

乐静静地坐着。他强忍着情绪，好让她在需要的时候能够安心。但她……情绪和羞愧涌上心头，乐紧紧握住老同学的手，泪水夺眶而出……v

短篇小说阮仲化

（岘港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