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梦都市

我们离开的熟悉的地方

香儿给我发了这条短信，当时她正躺在空荡荡的四面墙之间，而河内夜晚的街道依然喧闹。我想象着我那位“特别”的朋友——一个既柔弱又坚强的女人——很可能正把脸藏在枕头后面。外面，冷风沿着拥挤的人行道吹来。人们围着暖和的围巾，扣着毛衣的扣子，就像杨秋（Duong Thu）为河内写的歌里唱的那样：“我想念河内，所以我赶紧扣上毛衣。”我确信香儿会走到阳台上，擦去她满溢的泪水。香儿望着街道，望着沙沙作响的榕树，望着在黑暗的天空中发出孤独光芒的十六月的苍白月亮。那光芒无法照到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去回忆香儿刚刚离开的那个熟悉的地方。

Huong因为婚姻失败离开了他。Huong说，她必须离开这座城市，才能忘记那些不快乐和痛苦。Huong想要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而她的人生还有很多未竟之事……

在你决定离开的那天，我没能对Huong说太多，但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对于像Huong这样的人来说，即使你外表坚强，忘记也是一件很难的事。就像今晚这条短信一样……

对了，Huong，你站在河内市中心你家楼房的八楼阳台上，俯视着人行道、清冷的月亮、成排的榕树……以及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而这些都不属于你。你所属的地方，是我们的街道。在昏黄的灯光和满月的映衬下，街道如今静谧无声。对了，Huong，你梦想着宽阔的人行道，夜晚，人们在寒风中漫步的脚步，温暖着人行道。梦想着熟悉的店铺升起的炊烟：黎利骨粥、鸿邦心粥、陈富鸡蛋羹、陈兴道湿糕、城门口的鳗鱼汤……梦想着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但在荣街，如果你坐在阮必清公园门口的棕榈树下，吃着烤玉米、烤红薯，月亮会更明亮。或者，如果你想欣赏更壮丽的景色，那就跑到拉姆河堤岸。那里，波浪边缘有一片柔软的绿草地，我们过去常常在篝火旁的夜晚坐在那里，伴着吉他唱歌。梅香曾经说过，没有哪个城市比这座城市更宁静，每天清晨，人们互相问候，欢声笑语，一天结束时，在河边和如此亲密的人们一起坐着唱歌。

梦见老街区的气味

对了，Huong 梦见了她长大的那栋老公寓楼。那栋位于风亭仓街小巷子里、拥有 240 多户居民的纺织和织布公寓楼。Huong 所说的那栋公寓楼非常奇怪，非常独特。它隐藏在熙熙攘攘、日益高大现代化的街道中间，显得格外与众不同。那些几十年来一直存在的几十平方米的潮湿房屋，依然完好无损，瓦片屋顶上长满了青苔。小花园的篱笆是用柴火或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生锈的钢丝搭成的。足球场是那栋公寓楼里每个下午最快乐的地方。即使在 4.0 革命已经深入千家万户的今天，这里的居民仍然在那里烧柴、烧煤、养猪，过着非常传统的日子。每天下午，柴火的烟味、煤烟的烟味、牲畜圈的臭味、潮湿墙壁的臭味、屋顶上厚厚的落叶的臭味……都弥漫开来，让我感到恶心。

Huong 以前经常带我们去她家附近的小巷散步。Huong 一家早已搬走了，但她还是会时不时地回来，因为她“怀念老街区的味道”。Huong 开玩笑似的，却又认真地说道。即使我的朋友已经四十多岁了，当上了祖母，这种味道依然萦绕在她的心头。它已经融入了她的血液，尽管她常常希望老街区早日改变，因为那里的人们仍然生活得充满艰辛和坎坷。她熟悉每一条小巷，每栋房子，每一种境遇……我看到她，这位事业有成的女士，带着天真烂漫的童真回到了故居。她会停下来，讲述从集市回来的女人们的故事，或者在每条小巷里等待烹饪的时间，那里的乡村木栅栏上还挂着一丛丛的木耳菜。您带我去看电线上缠绕的木瓜藤，它们仿佛垂在路中央；带我去看在灰蒙蒙的冬日午后玫瑰花丛闪闪发光的房子；弯腰捏捏被奶奶抱去街上吃饭的孩子们的脸颊；告诉我要仔细观察每一扇锈迹斑斑的门，它们承载着多少关于滨水区工人们生活和命运的故事。香曾说，您带着无比的自豪走出了您挚爱的街区，因为您一家人的梦想就是不再忍受每次下雨时洪水泛滥和舀水的痛苦，这也是这里许多人的梦想。然而，您光鲜亮丽的生活，您的成功，以及您以为触手可及的幸福，终有一天会悄然离去，留下难以弥补的伤痛。你渴望回到过去那间潮湿的房子，渴望听到柴炉上煮饭的声音，渴望闻到炊烟、青苔，以及一锅刚煮好的麸皮的香味。我怀念那些小巷里盛开的玫瑰和成熟的红色木瓜果，那里的简单快乐……

我们一起私奔的那些下午

是不是真的，此时的香儿正在回忆我们“邀约一起逃走”的那些午后？为了逃离谁？逃离忙碌的工作日，逃离城市的喧嚣。我们来到兴化兴禄的堤坝，望着绵延的田野，牛群悠闲地归来，沿着野草的小径，一路延伸到虾棚的屋顶。那里不仅有莎草田，还有一片在这个季节开满灰色花朵的芦苇荡。溪流、小运河、木桥，甚至还有野灌木丛，蝉儿见动静便会发出沙沙的声响，四处逃窜。多么奇怪的城市，多么广阔的乡村被包裹在其中的城市。我们仍然像以前那样谈论着荣市，那些我们在这里“邀约一起逃走”的午后……

香离开荣市，那是一个陌生的冬天。你说的那个冬天，你从未感受到天地间的寒冷，只感受到内心的寒冷。如今，在河内八楼的公寓里，我的朋友站在阳台上，听着翠芝唱着《夜街之梦》，梦见荣市街。那个你长大的地方，爱过，习惯过，想念过……如今却想忘记的地方。但我知道，你自身的伤痛，不足以抹去你和荣市之间所有的血肉之躯。而我相信，如果你可以，你会在转瞬之间梦到，你会回到那条街的中央。走在曾经属于你的人行道上，坐在曾经属于你的河边，带着你成长时所有的悲伤。

香，我们这条街上，人行道，成排的树木，林河，玫瑰丛，长满青苔的瓦片屋顶，老街区的气味……还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