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盐和炉子的香气

（Baonghean）——从农村到河内求学，每次回家，或者熟人回来，妈妈给他送的东西，除了钱，还是简单的食物。其中，总有一袋妈妈特意准备的芝麻盐。

阴雨连绵的日子，母亲忙于其他事，没法去赶集的时候，对于我们家来说，麻盐砒霜依然是熟悉又美味又方便的食物。母亲小心翼翼地把芝麻放在桶里，削好后晾干，再敲碎芝麻。这些年来，麻盐砒霜一直陪伴着我，带着回忆，带着酸甜苦辣……

时间再往前推一点，那时我还是个瘦小的男孩，跟着父亲去田里，跟着母亲去厨房。午后的风吹散了厨房的炊烟，寒意开始钻进我单薄的衣衫。一场久旱的雨后，母亲在家煮饭烧水收拾，我则跟着父亲来到田里，手里拿着一根刚削好的绳子。水淹没了田地，连红薯畦也淹了。我和父亲沿着河岸和水沟，寻找那些刚失去洞穴，躲进草丛里的蟋蟀。转悠了大概一个小时，我们吃到了一长串蟋蟀当晚餐。

回到家，天色刚刚黄昏。十月的天色总是很快黑下来。一进厨房，我立刻闻到了熟悉的烤芝麻香味。妈妈正在炉子上烤着芝麻。或许这辈子，我都忘不了那股香浓肥美的芝麻味，温柔而熟悉。爸爸独自一人烤着蟋蟀串，炒着蟋蟀，我则紧紧地抓住妈妈烤好的芝麻，直到它被放进臼里捣碎。我常常忙着捣芝麻盐。芝麻本身就小巧美味，不必捣碎。但稍稍捣碎，芝麻就散发出阵阵清香……

加少许盐，少许糖，捣碎后，麻盐钵便成了一道丰盛的菜肴。我抓起一把麻盐，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感受着盐的咸味、糖的甜味、烤芝麻的香甜交织在一起的味道。妈妈看着我，通常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虽然先吃的快感并不美好，却伴随了我整个童年。柴火噼啪作响，炊烟迎风飘进妈妈的眼睛，刺痛了我的眼睛。但那时的我，心里仿佛无忧无虑，只是在麻盐钵里挣扎，在炉火旁听着妈妈讲述的田野故事。外面，风雨依旧在涌进来……

我和姐妹们在家庭的艰辛中长大，但或许最珍贵的，并非每个人都拥有的，是父母的爱，是与红薯、木薯，与熟悉的、咸咸的、熟悉的菜肴相伴的快乐。在阴冷的雨天午后，一碗芝麻盐，仿佛承载着农家的灵魂。然后，它特有的香气，让我的灵魂充满了甜蜜的回忆……那香气让我想起温暖的家，想起父母给予我的爱，想起不断努力提升却不失去自身价值的自己。

又一个雨季来了，妈妈依然像往常每个雨季一样，做着麻盐。虽然没有以前那么难熬，但妈妈依然坚持用柴火炉做饭。或许，这就是我人生的幸运吧。当周围的大部分房屋都已经彻底换上了燃气灶、电炉，现代生活迫使人们去适应那些更便捷、更省时的新事物。麻盐砒霜，对于我们街坊邻居的很多人来说，如今已成为深深的记忆。但对于我们家来说，傍晚时分那火红的炉子，以及寒冬腊月饭桌上那一口麻盐砒霜，却依然保留着……

阮清江（加拿大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