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中地区的 B 号房子将会成为一段回忆……

记忆博物馆

四十多年。从这面墙散发着新石灰的气味，大门欢欣地敞开，迎接这栋名为光忠B楼的多层建筑的首批住户，到如今，墙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散发着陈年积水的气味，大门敞开，空旷而寂寞，望向风吹拂、砖瓦剥落的走廊。四十多年，楼梯上无数次欢快的脚步，楼梯上无数次伤感的告别，楼梯上无数次犹豫的等待……人生的第一步在这里留下了印记，人生的最后几步也在这里留下了印记。如今，只剩下满目疮痍的废墟……

四十多年了。那些曾经傲然屹立于市中心、满是茅草屋顶和瓦砾的建筑，如今已是老旧、低矮、破败的房屋，亟待拆除。四十多年来，它们庇护着无数的家园，承载着无数的生死，承载着无数的悲欢离合，保存着数百万的回忆，为荣市的市民打造了一座巍峨的记忆博物馆。如今，它们静静地、骄傲地沉沦，仿佛它们度过了辉煌的一生，完成了使命，是时候安详地告别了。

这些天，我站在光中集体住宅B栋楼脚下，思绪万千，看着最后一批住户陆续搬走。遗憾、憧憬、悲伤、期盼……太多的回忆属于他们。我想到许多在这里长大的住户，此刻他们远在天涯，渴望像我一样，默默地站在凤凰木和榕树下，仰望那些排着号的房间、窗户、走廊、楼梯，以及每个订单开头的公告栏……那里，一定有一个小女孩，忘记了藏着初恋的枯枝。那里，一定有一个小男孩，在父母加班回家的中午，紧紧抓住铁栏杆，留下一枚颗不知所措的绿色弹珠，一脸的忧伤。那里，六月初的蝉鸣，在一片红色的凤凰木树冠上，响彻B6四楼，又延伸至B5五楼。一扇窗户打开，流露出一丝泪眼婆娑的怀念，那是一片白云满天，阳光灿烂的天空，那是张开自由的翅膀，飞向远方的梦想的起点……

同一条回家之路

住在B6栋的阮氏文女士和丈夫胡越忠先生，正在中间唯一的走廊旁商量着不久后搬家的事。她是B6栋楼下那家以炸糕、煮蜗牛和炒蜗牛闻名的店的老板。今天，她没有告诉我生意兴隆，而是兴奋不已。她说，她知道自己可以住进新房子，会有补偿，可以像多年来一样努力工作，生活条件也会更好，但她怎么能不难过，不怀念这里呢？她从1976年起就跟随父母住在B4栋，后来在B6栋的楼梯上遇到了她的丈夫。她的婚礼就在从B4栋走到B6栋的不远处，她的亲朋好友也都住在这栋高层建筑里。她的两个孩子就是在这栋一楼的房子里生下来的。如今她已经当了奶奶，孩子们也才刚刚独立生活。“所以我们家只有两代人住在B6，但像刘太太住在312房间，三代人都住在这里。”

今年81岁的何氏嫔（Ha Thi Loan）女士，一头白发如丝，缓缓地向我们讲述着她家的生活。她从1977年（此处似有误，应为1977年）入住这栋B6楼，生了两个孩子。如今，她儿子的一家，张文端（Truong Van Doan，1968年出生）也和父母住在一起。何氏嫔的孙辈们也已长大成人。“我以为我的曾孙辈也会出生在B6楼。这栋房子离我家这么近。”……何氏嫔一家也是最后一个留在这里的家庭，未来还有许多担忧。担忧固然重要，但内心深处却充满了乡愁。她一边讲述着故事，一边用布满老人斑的手抚摸着走廊墙壁的边缘——那里的石灰色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青苔痕迹，它们正在慢慢蔓延。而那些居民不仅向我讲述了他们的故事，他们还谈到了这里的喜怒哀乐，以及与这个地方结下的诸多命运，比如在楼梯下卖杂货的病妇的母子的故事，寡妇的故事，残疾人的故事……他们仍然对每天在泡沫箱里长出绿油油的蔬菜感到快乐。

剩下的……

6月4日中午，B栋三、四、五层的房间几乎一片寂静，只剩下一片狼藉和裂痕。一尊少女手捧油漆剥落花瓶的石膏像，一个壶嘴缺口的茶壶摆放在房间的走廊上，一辆旧玩具车，一个露出可爱笑容的塑料娃娃，一个被孩子精心包装并涂上五彩斑斓的贝壳玩具盒，放在一扇旧门上，一个鲜红色的心形抱枕，上面还印着一行爱的字迹，墙上贴满了凌乱的图画和一个男孩的留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挨打而留下的，一张宣布停电的纸条，一行潦草的“买房”字样和一个电话号码。还有一本相册被遗落在那里。不知道这房主是搬家具时不小心掉落的，还是故意把它留在这里，想要遗忘。相册里有那么多刻画人生的照片，甚至还有干枯的玫瑰，每张照片背后都写着工工整整的文字。我只想找到一个丢下它的人，或者一个想要忘记的人，只想问一句，当一切都过去，他们是否还想再一次回顾那些记忆？当它不在了，他们还会记得吗？当它消失，他们又能忘记吗？

当我依然想念你

这个问题萦绕在我的心头。就像阳台上那枝鲜紫色的三角梅，突然落在223号封闭的房屋上。就像六月里，开裂剥落的走廊里，灯光突然闪耀着凤凰木的鲜艳色彩。就像楼下骑着旧自行车的废铁贩子发出的孤独叫卖声，带着一丝凄婉，落入静谧的午后。就像老公寓楼里，青苔的墙壁上，映照着人影，那份苍老的气息……

我也知道，在人生的喧嚣中，每天都会失去很多东西。但人们却有很多方法去记住它们。

当一个人仍然爱着时，还会失去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