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季

(Baonghean) - 当我听到小厨房里祖母的量米勺摩擦陶罐底部的声音时，我意识到歉收季节正在敲响我的门。

每天下午，她都弓着身子站在井边淘米，深邃的眼眸里望着嫩绿的稻田，忧心忡忡。离新收至少还有一个半月。歉收的季节到了，稻谷罐里装满了木薯。她哽咽着对年幼的孙辈们说：“我们快没米了，你们要忍耐一下。我像你们这么小的时候，逢年过节，连木薯都没吃……”听着她的故事，我突然想起1945年的那场饥荒，前几天老师在历史课上详细地讲过。她从出生到老，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快八十岁了，依然一贫如洗，过着贫困潦倒的生活。饭后，我心疼她，叮嘱弟弟以后不要再乞讨，不要再被她宠着。

祖母和孙子。插图照片

后来，罐子里的米吃完了，她只好匆匆忙忙地提着篮子去邻居家借米。尽管罐子里的米快吃完了，邻居还是毫不犹豫地热情地借给了奶奶几碗米，还送了她一块卤鱼。祖祖辈辈，家乡的贫苦百姓总是互相分享每一粒米、每一件衣服，度过艰难困苦的歉收季节。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们更能体会到“卖远亲，买近邻”这句谚语所蕴含的村里团结和邻里情谊。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攒下刚借到的那点米，我和奶奶只能吃着三份米，七份碎的积雪草，拌着盐和花生的积雪草粥。热腾腾的粥咽下去，喉咙还是很苦。弟弟不习惯吃积雪草粥，吐得一塌糊涂。奶奶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赶紧放下筷子，生火给弟弟煮饭。

晚上躺在她身旁，我清晰地听到她悲伤而疲惫的叹息。一连几个晚上，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我知道，这样的日子里，她有成百上千的事情要操心。菜场里杂货店的债主也找上她了。她越来越瘦，眼角凹陷，皮肤发黄。当时家里最值钱的资产，就是一头不到两岁的小牛犊，她不得不黯然卖掉它。

还记得那天，穿黑皮靴的男人悄悄牵着小牛出门，我和哥哥哭着追了上去。卖小牛的钱刚够还债，再买半斤米。晚饭时，她把自己那份白米饭分给孙辈，自己吃鱼露煮芭蕉梗。她笑着说：“中午吃过饭，我还饱着呢。再说，我更喜欢吃芭蕉梗。”我突然胸口一痛，哽咽了。我回答说：“我也比米饭更喜欢吃芭蕉梗。你看，还剩下这么多白米饭。”她抱着两个失去父母的小孙辈，眼里噙满了泪水……

在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里，我和兄弟姐妹们渐渐长大。如今生活比以前富足了许多，奶奶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再也没有拌着木薯的饭菜，再也没有提着篮子向邻居借米饭充饥的日子了。但此时此刻，即使生活在“衣食无忧”的时代，我依然感到饥饿，渴望人间的爱！有时，我暗自希望自己能回到童年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在奶奶的呵护下生活，去看看那个时候，虽然缺衣少食，却从不缺少爱！

那些歉收的季节，已经埋藏在童年的记忆里，凄婉，遥远……

潘德禄

（河内北慈廉县第二乡人民警察学院 B2-D39 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