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鸿庆，热爱乡村灵魂的诗人
...我曾经见过一座岛屿。
哭
因为海中央的孤独
和天空
我以为这座岛是寂静的。
砂砾
谁能想到，这座岛国竟然如此弱小……
我不知道在哪里读过潘鸿庆的诗《荒岛》，并默默感谢作者在我家人最困难的日子里为我说话……后来，在荣市的一次，我遇到了《荒岛》的作者。
补贴期间，诗人雪娥和她的丈夫住在荣市阮氏明开街义静文艺协会的一间房间里。我认识雪娥，是因为她经常去顺化文艺界，所以每次去荣市，我都会去雪娥家串门吃饭。那天，荣市许多文艺界人士聚集在雪娥家，大家一边喝酒，一边朗诵诗歌。我看到酒席上坐着一个留着山羊胡、长得酷似西方人的男子，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其中一个人喊道：“潘鸿庆，朗诵你的诗吧。”等他站起来，我才意识到，那个“西方人”就是潘鸿庆。最让我难忘的是，潘鸿庆并没有立刻朗诵诗歌，而是伸手从雪娥的供桌上取了三根香。他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香，然后插在酒席中央的一杯水中。香烟袅袅升腾，呈蓝色。然后他单膝跪下，三鞠躬，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句，面色庄重恭敬，如同祈祷者：
背负着干渴的负担，我们继续前行。
口渴喉咙发苦，干燥肝脏灼痛
喝什么可以解渴
好吧，让酒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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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4年，潘鸿庆（后排右三）与义安艺术家们合影。照片：文献 |
他接着又念了三首六八诗。“……椋鸟渡过河流/歌声触动人心！/浮萍飘零，云朵飘零/泪湿衣襟，帽子落在桥下/红领巾红围兜去哪儿了/槟榔劈开，槟榔叶裹着……”我听得目瞪口呆。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如此神圣、撩人心弦的香火中听诗。而一个留着如此浓密胡须、长相如此“西洋”的人，怎么能把六八诗写得如此娴熟流畅、质朴深情呢？听完潘鸿庆朗诵，我主动和他握手，由衷地称赞他的六八诗写得如此优美。他笑着说：“这是什么诗？我写诗是为了享受生活的乐趣！”
初次见面后，我向雪娥和热爱诗歌的雕塑家陶方请教，进一步了解了潘鸿庆的坎坷人生。他的故事让我更加敬佩他。他的确是法国人的儿子。在荣市，人们管潘鸿庆叫“庆泰”。他的父亲是一位法国军官，名叫德·莫雷丁。1940年，这位军官与潘氏毓夫人相恋并订婚。两人举行了正式婚礼。四年后，也就是1944年初，毓夫人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有法国和越南的血统。德·莫雷丁先生还没来得及给儿子办理出生登记，就被遣送回国了。
不知是病了还是遭遇了什么变故，潘洪庆未能返回越南寻妻育子。直至去世，他仍未能与他的法国父亲取得联系。杜克夫人苦苦等待丈夫，却杳无音信。一年后，她为儿子办理了出生证明，取名潘洪庆，随母姓。由于“改嫁”的艰难处境，这个随母姓的西方孩子还未满两岁，母亲就把他送到了偏远山区的一位熟人家。潘洪庆孤身一人长大，没有父母的温暖。他在《莫问我童年》一诗中倾诉了那段岁月：“……我的童年忘记了阳光和天空”……后来，母亲才想起赎回他，让他回荣市读书。潘鸿庆身上蕴含的诗意、对人和对生命的热爱，是不是在那些艰苦的日子里养成的呢？
据潘鸿庆诗集编者介绍，“潘鸿庆曾参加过青年志愿军，在艰苦的要地战斗多年，后来又当了卡车司机。”那些在森林里度过的日子，在他的诗中留下了美好的画面：
森林仍然在我们的记忆中
时光-落叶-红色长山风雨
森林在进食和睡眠中残留
谁给年轻的森林、古老的森林命名？
（关于森林的歌曲）
70年代，潘鸿庆爱上了现在的妻子福。他为福写下了许多诗歌。两人育有两个孩子，分别叫“越南”和“南”。这意味着潘鸿庆一直心怀愧疚，生怕别人用怀疑的眼光看待他，怀疑他不是越南人。于是，他写了六八首诗，诗中运用了许多民歌和越南语：“每天早晨，我都吃新鲜的茄子/配上臭虾酱和香浓的茄子/每当夏天来临/和好朋友、好酒”（怀念朋友），然后他以祖国的名字给孩子取名！这意味着他竭尽全力、全心全意地向所有人证明，他是祖国越南的孩子。直到40岁，他才回到家人身边。由于从小缺乏亲情，潘鸿庆非常爱他的妻子和孩子。妻子福氏辛勤劳作，许多个深夜仍未归。他为妻子作诗：“你为何还不回家？/洪水挡住了你的路？/这季节山雨欲来风满楼。/我的心不禁牵挂……”（《为你作诗》）
潘鸿庆写了许多诗，他的诗句语言朴实，思想深刻，情感深邃，许多人都为之铭记。1995年，他荣获乂安省文学界最高奖项——阮攸奖，但却无力出版自己的诗集。他一生都渴望出版一本诗集，却始终未能如愿。潘鸿庆逝世时，他的妻子阮福女士在灵柩前哭泣道：“我没有钱按照您的意愿为您单独印制诗集，所以我想把您的诗复印成多份，代替纸条撒在您长眠的路上。”阮福女士也确实这么做了。这是多么感人至深、多么浪漫的诗篇啊，这多么真实地展现了诗人潘鸿庆的人生和人格。诗歌是人类灵魂的神圣境界，必须用金子烧掉，必须用香烟吟诵，必须沿着棺材撒向坟墓！
2002年，诗人和家人收集作品，赚钱印制了一本潘鸿庆诗集，收录90首诗。这本诗集印刷精美，装帧华丽。荣市的雕塑家陶方在顺化给我寄了一本。阅读这本《鸿庆诗集》，我更加了解他的情感境界和诗歌的才华。读着这些诗，我发现潘鸿庆的文字精炼却又充满人性和友爱。他为一位刚刚去世的朋友哭泣：“绿草的意义何在？/它是一片深绿的绿草……”他充满了《悲伤的午后》的挥之不去的韵味：
这个下午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几缕阳光赶不上下午
就这样吧，别奢望太多。
也给我足够的生活之爱。
那样的心境，那样的爱，非常禅意，非常诗意，百分之百的诗意。必须拥有极其灵敏的“心灵天线”，才能捕捉到午后那脆弱纤细的“几缕阳光”。潘鸿庆的诗歌也蕴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他有一系列关于逝去名人或朋友的诗歌，每一首都令人沉痛，蕴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在拜访63岁的摄影师范同时，他写道：“那三年六年就够了/呼啸的风雨都愿意和我玩/玩那些生死与共的朋友/玩那些义气十足、深情款款的人！”
2002年9月，我回到荣市，恰逢洪水淹没了义安、河静两省。我请诗人阮当越带我去潘鸿庆墓前上香。通往墓地的路被水淹没，我进不去，只能远远地站着观看。当越带我回去拜见福女士，并在潘鸿庆先生的佛坛上上香。阮当越忘了路，我们俩四处寻找，问了很久才到他家。可惜的是，福女士和她的孩子们都不在家。我把卡片放在供品袋里，挂在他家的门上，写了几个字，请福女士为潘鸿庆先生上香。临走时，我想起：
庆西哦庆西
你做错了什么？
带着根生活
我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他的诗：仅此而已，我不奢求太多/只需给自己一生足够的爱……
吴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