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姆·范·平,怀念森林的人
(Baonghean) - 哦,奇怪,为什么叫他“思念森林的人”?他还住在家乡,并没有远走高飞?有多少人叫过他,叫得非常正确,很贴切:“绿色森林之虎”、“召唤泰人灵魂的人”、“挖掘的人”、“复活的人”、“泰语学者”……然而,他却像古老森林里的一棵椴树一样安静。他怀念棕榈叶成熟季节杜鹃的鸣叫。他怀念儿时在漏斗状沙坑里找到的蚁狮,任它们打架。他怀念在收获季节吹奏的草笛。他怀念招魂仪式上老僧的祈祷……
带着这份怀旧之情,他带我回到了他居住的村庄——千岩村。千岩村依偎着普车山脉,宁静祥和,流传着陶昆廷和普千岩的传说。在那里,他与家乡的许多泰国人一样,经历了家庭的艰辛。他说自己生于水牛年(1961年),所以总是背负着沉重的负担。他勤奋刻苦,但又慢条斯理、悠闲自得……他下面还有六个弟弟妹妹。然而,他仍然能够上学,从未想过辍学。或许,这要归功于他的父亲,他为了教育“生死与共”,将自己的艰辛经历娓娓道来,为孩子们树立榜样。华先生(三文平的父亲)14岁时,带着11岁的弟弟,扛着食物,徒步60公里穿过森林,来到贵州学习读书写字,因为当时他的家乡贵合村没有老师教他读书写字。直到他们能够熟练地读写后,兄弟俩才返回家乡。当时,正值全民教育运动开展,华先生凭借着识字能力,后来被任命为公社干部。
萨姆·文平第一次接触到与家乡的森林、群山、崎岖的道路、茅草屋顶截然不同的神奇世界,是父亲带回来的《小年报》。他知道,除了这个村子,还有许多其他的大村落;除了定居在这片土地上的泰族和京族人,还有很多其他民族的人。而想要逃离家乡的森林,唯一的办法就是学习。那时,萨姆·文平只能从一个班级到另一个班级学习。老师们只是刚学会读写的学生。教室有时在地板下,有时在房子的一个小角落里。七年级时,作为省级文学奖的优秀学生,萨姆·文平有机会参加去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的国际夏令营。这在这位从未离开过家乡森林的小学生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萨姆·文平考上了水运大学(后并入海防海事大学),这在当时的村里是“稀罕事”。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决定学习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或许是出于一丝好奇心,是年轻人渴望探索的欲望?一个“森林人”,学习船舶设计和建造,渴望自己的船能穿越浩瀚的大海,这是否很冒险?
毕业后,萨姆·文平找工作很不容易。直到现在,他还在想,为什么找工作对他来说这么难。萨姆·文平暂时忘记了大学文凭,暂时忘记了远渡重洋的愿望,为了养育三个孩子,他重新回归了农民的生活。做过工人和农民之后,他开始在采石场打工,参与锡矿开采,挖根,然后和兄弟们从银行借钱买铣床打工……谋生的生活把他淹没,让他不时地感到一阵悲伤:哦,我曾经是优等生,去过德国参加夏令营,拿到了大学学位……可后来,我却哪儿也去不了,离开了安良村,离开了普车山脉。但他后来意识到,更大的耻辱,更大的损失,是自己是泰国人,生活在泰国人社区,却感觉自己像个迷失的人。为什么我解释不了泰国习俗的起源,为什么我念不了祭祖祷文,为什么我看不懂泰国的习惯法,为什么我不能为许多懂习俗的老人渐渐离去、许多文化认同逐渐消失而感到惋惜?就在这时,父亲的忠告突然让他幡然醒悟:“你是家里的长子,也是一家之主,你必须了解一切与泰国习俗、村里的事、家里的事。别出了什么事,你得雇别人,你什么都不懂,就成了‘外人’。”
从此,萨姆·文平重新开始学习,从“知道”到“懂”,从只会听到会讲解,摸索出泰国风俗习惯和文化的规律。那时,萨姆·文平家里有一本泰语古书,但他和家里的很多人一样,看不懂。还有一次,他去朋友家玩,朋友也拿出一本用杜纸写成的泰语古书,问他自己会读吗,帮他读。萨姆·文平再次大吃一惊,意识到自己和很多泰国人一样,不懂泰语。为什么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知识渊博的他,却如此冷漠无情?
再也拖延不下去,再也不想让自己沉溺于那种漠然之中,萨姆·文平“开始”了“挖掘”、收集、提问,阅读、理解和书写泰文的工作。萨姆·文平至今仍记得第一次在书上看到泰文印刷体的情景,当时他的内心激动不已。就在那时,他在归合区图书馆“发现”了珍贵的“知识宝库”。他说,书籍和报纸再次为他打开了新的视野。在那些日子里,他自认为“打开了”无数知识的大门,其中,他发现了吴德盛-甘仲编纂的《越南泰族习惯法》。这本书一面是泰文(山罗文),另一面是越南语常用文,讲述了泰国人的教义、婚丧习俗和歌谣。萨姆·文平认真记录了他对押韵和书写规则的研究,并将其与母语泰文进行对比。他的勤奋令许多人惊叹。他带着纸笔来到田间地头,询问村里、本村的每一位老人,甚至去其他村庄询问泰文、泰式习俗以及泰人的故事。他白天去学习,晚上点灯记事。他向村民讲述自己走访了多少村庄、遇见了多少人、喝了多少酒,收集起每一个字母——民族的灵魂。于是,泰文字母Lai Xu、Lai Tay、Lai Pao、Xu Thanh……被一个个地发现。他学得越多,就越意识到自己所知甚少。幸运的是,由于对泰文的研究,萨姆文平声名鹊起,并被邀请参加许多国内外泰文会议和研讨会,使他从一个“井底之蛙”的自己,逐渐看到了泰文的全貌。
我问他,是什么缘分让他成为了泰国人人皆知的“三平老师”?他说,2006年,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正在田里耕作,有人来看望他。原来是周强乡(Quy Hop)的一位领导,想邀请他到乡里新开办的泰语班“授课”。他受到鼓励,大胆地接受了邀请。这门课的第一批学生是区政府官员、乡政府官员以及周强乡和周光乡的学生。他成为一名“老师”时,手里没有教材,只是进行一天的教学实践,但凭借着他的热情、不懈的努力和日复一日的自我提升,他“克服”了这一切。班里的人越来越多。他说,他最大的幸福是看到泰语在人民对民族宝贵财富的热爱和尊重下强势复兴。
从最初的都城太山罗开始,他便致力于研究并编纂自己的泰文教材。《莱岱文》、《莱绪芒函文》等珍贵文献,凝聚着他的汗水和心血。继这些文献之后,他继续研究并编纂了许多宝贵的文献和教材,例如:清化莱文体系、芒蒙莱文体系、芒梅莱文体系、莱宝文体系、辅音和韵母的使用方法……以及数百篇在报刊、杂志和论坛上探讨泰文的研究论文和文章。他教授过许多泰文课程,参加过许多研讨会和会议,参与过乂安报“民族-山区”专版的“保护古都”专栏,并参与了保护本土知识的网络活动……这些旅行和会议,奇妙的是,却让他渴望重返故土。回归,那是他的归来,作为一个泰国人,因为祖先和亲人而回归,因为有太多需要去发现和命名的事物的召唤而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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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 Van Binh先生正在编写泰语教材。 |
他说,多年来他学到的是“不要假设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因此,他确实需要对他所发表的研究进行批评。
我问他现在最关心的是什么,是泰文吗?他缓缓地笑了笑:“不会。我确信泰文不会消失。很多人热爱它,很多人为它充满热情,也有很多人学习过泰文。我只是害怕失去泰国的习俗。我目睹这一切,不禁感到惋惜。喧嚣的都市,激烈的互动,人们的冷漠和疏忽,尤其是缺乏理解,或者更确切地说,那些处于“正义天平”位置的人缺乏清晰的理解,正在逐渐使泰国文化,尤其是所有族群文化的真正价值消失。我目前正在努力通过祈祷来学习泰国的风俗习惯。幸运的是,我叔叔去世前给我留下了一大笔“财富”,包括录音带、录像带、照片……记录了他回到家乡,参加宗族、家庭和村庄里大大小小的仪式的点滴。是他为我奠定了基础,我有责任继续巩固这个基础。”
萨姆·文平说完,坐下沉思。他望着窗外午后点点的阳光,仿佛想找到笛声、杜鹃鸟鸣,以及老僧在招魂仪式上祈祷的声音。难道不是吗?他——森林之子,坐在森林中央,却思念着森林?
水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