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与高风险战略博弈

亲俄或“与美国同行”

土耳其总统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政府的真正外交政策，对世界而言仍是一个“灰色地带”。许多人认为，土耳其优先发展与美国和西方的关系，例如与北大西洋公约组织（NATO）的关系或与欧盟（EU）的联系。然而，也有大量证据支持土耳其希望在一系列重要问题上与俄罗斯结盟的说法，从武器销售到合作应对叙利亚热点问题、打击伊斯兰国恐怖主义……原因很简单，这个伊斯兰国家始终认为自己受到了西方的“不公平对待”。然而，总体而言，把握安卡拉政策选择的主要方向似乎仍然是一项艰巨的挑战。土耳其最近的声明令观察人士感到意外。

土耳其外交部长梅夫吕特·恰武什奥卢在北约峰会前向北约做出“绥靖”姿态。图片：安纳多卢通讯社

尽管俄罗斯政界人士声称莫斯科与安卡拉将在军事领域加强合作，但土耳其外交部长梅夫吕特·恰武什奥卢11月30日表示，土耳其是坚定的北约盟友，并准备在必要时支持北约针对俄罗斯的任何行动。恰武什奥卢甚至敦促北约注意，除了在欧洲东部边境威慑俄罗斯之外，北约还需要在这方面支持土耳其。

恰武什奥卢还强调了加强北约在土耳其领土上部队作用和增加武器的若干途径。恰武什奥卢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土耳其并不反对北约因俄罗斯而在波罗的海国家和波兰加强军事力量。” 与此同时，土耳其外长也提醒北约不要忘记其他成员国。

土耳其军队。

这完全颠覆了土耳其过去几年对北约的“厌恶”政策。四天前，土耳其就此问题表达了截然不同的观点，称如果北约不支持土耳其打击叙利亚境内的库尔德武装团体，安卡拉也不会支持北约在俄罗斯可能发动袭击时支持波兰和波罗的海国家的计划。

这位土耳其外交官的言论似乎与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的最新立场一致。11月29日，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就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关于北约的言论对其提出批评。埃尔多安的批评与马克龙总统11月7日接受《经济学人》采访时发表的声明有关。马克龙在采访中对北约摇摇欲坠的地位表示怀疑，并表示由于成员国之间缺乏战略合作，北约正处于“脑死亡”状态。

土耳其总统雷杰普·埃尔多安（左）和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图片来源：RIA

埃尔多安总统回应此评论时表示，马克龙缺乏经验，对反恐斗争缺乏充分理解，这也是过去一年法国爆发“黄背心”抗议运动的原因。这位安卡拉领导人为土耳其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辩护，称土耳其安全受到了来自边境的威胁。

土耳其走钢丝

事实上，目前土耳其与北约，尤其是与美国的关系并不顺畅，双方在战略安全问题上的看法大相径庭，甚至相互对立。比如，土耳其坚持从俄罗斯购买S-400导弹防御系统，北约认为此举将损害其驻扎在土耳其的武器系统，甚至将美制F-4战机模型作为靶子进行演习，以此挑衅对方。又比如，土耳其联手俄罗斯和伊朗，试图将叙利亚局势稳定在有利于自身的方向上。尤其是在埃尔多安政府单方面对叙利亚东北部发动军事行动，试图摧毁当地库尔德武装分子之后，紧张局势进一步升级，西方认为此举是“非法的”。

土耳其从俄罗斯购买的S-400导弹防御系统已成为其向北约“竞标”的一张牌。图片：塔斯社

然而，我们也必须看到，在安卡拉最需要盟友的声音和行动时，土耳其却屡屡遭到西方抛弃，这令土耳其深感不满。第一次考验发生在2015年，当时土耳其击落了一架在叙利亚战场上作战的俄罗斯苏-24战机。遭到俄罗斯报复的局面令土耳其惊慌失措，不得不“求助于北约”，但美国却直言不讳：“那是土耳​​其和俄罗斯的事，美国——北约与此无关”。这种态度让土耳其人怀疑，《北约宪章》第五条（即“任何北约成员国若遭受攻击，整个北约集团都将予以回击”）是否完全没有意义？第二次考验是2016年7月推翻总统埃尔多安的政变。安卡拉政府希望华盛顿回应引渡流亡教士费图拉·居伦（Fethullah Gulen）的请求，此人被认为是此次失败政变的策划者，并将居伦引渡回国接受审判。然而，美国对此的回应却是含糊其辞的拒绝，这使得双方本已“冷淡”的关系更加“冰封”。

埃尔多安政府也明白，美国和北约不会轻易放弃与土耳其这样重要的地区大国的战略联盟。美国也明白，实施严厉制裁是一把“双刃剑”。如果制裁导致土耳其经济进一步陷入危机，民族主义和反美情绪将使安卡拉更加对抗，不愿向华盛顿屈服。

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竟然无视美国，令世界震惊。图片：路透社

与此同时，如果没有土耳其的支持，美国的中东战略将自动失效。正因如此，土耳其总是想让情况变得更糟，以便在这种过于务实的关系中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另一方面，加强与俄罗斯的关系显然也给安卡拉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因为在莫斯科，有一位普京，正如埃尔多安总统曾经承认的那样，他总是懂得“倾听和理解”。

总统塔伊普·埃尔多安的东西方平衡战略仍在发挥作用，因为土耳其的战略利益仍在轨道上。这一选择毋庸置疑。因此，外交部长梅夫吕特·恰武什奥卢11月30日的声明，可以理解为在本周北约伦敦峰会前夕对北约做出的“绥靖”姿态。只要北约继续服务于安卡拉的战略利益，安卡拉就不会轻易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