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 1 号巷的信

亲爱的姐姐！

今晚，如同往常一样，我踏着马路回家，唯一的不同，是我停在了这辈子最爱的1号巷，我们最爱的1号巷。秋末，寒露，月色朦胧。一股晚香玉的香味突然飘来。不知是十多年前那棵花树的香味，还是我想象中的那朵花的香味……

我好想你，十多年前的我。那个来自北方，跟随丈夫来到义安当儿媳的我。那个初入社会，奋斗创业、生儿育女、租房生活的我。那个一号巷的我，那条巷子虽然只是黎鸿风街外的一排房子，但正如你所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充满田园气息，宁静祥和”。还有那个热爱生活、热爱生活、全身心投入的我，仿佛从未经历过未来的艰辛。

一号巷一号门前住着一位老“诗人”，同事介绍我租了一间房。房子是四层楼，瓦片屋顶，掩映在凉爽的绿色葡萄架下，门前是一丛晚香玉，水箱旁是一棵玉兰树，花园里种着番荔枝和番石榴，每天清晨都能听到鸟儿的鸣叫，红砖砌成的院子里长满了绿色的苔藓。我爱过很多房子、院子、花园、葡萄架和鸟儿的鸣叫。我姐姐也一样，她从河内赶来看我时，看到那地方高兴得哭了，尽管后来她还是躲在我的头发后面哭了。她担心这个爱幻想的女孩无法与现实“抗争”——在现实里，她没有多少熟人，也没有多少支持者。

在荣市的那些日子，是你说“带你去了解你的城市”的日子，其实我和你一起散步时也是心不在焉的。我们一起在广场拍照，走在五海街的人行道上，看着绿树连理，在潘廷凤街上想起河内天空的一部分，一起在邓泰坦街连太太的店里喝了一杯冰酸奶，然后漫步到三觉花园。傍晚时分，我们一起坐在宫湖边，那是一家摆着几把塑料椅的小店，看着湖边那些正值落叶季节的幼树，当最后一丝凉风吹来，它们仿佛优雅地俯视着下面波光粼粼的湖水。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坐在“街角”，听着郑氏的吉他，这首曲子出自一位生活太过苦涩的艺术家那瘦削的双手。你问我是否想念河内，我点了点头。你问我：你想回河内吗？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奇怪她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因为对我来说，任何和我爱的人在一起的地方，都是值得生活的地方。

我爱上这座城市，是从爱上一个人开始的。这是否就像郑先生在写河内秋天时说的：记住一个人，才能记住所有人呢？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曾经渴望的心，如今已忙碌疲惫，但我对这里的爱却愈发深厚。我知道，你依然关注着我的每一个脚步，屏息凝神地等待着我如何克服重重困难。你担心，有一天，我会伏在你的头发上哭泣，说：我想回到你身边，回到我们的河内！而我，始终带着与生俱来的梦想前行，仿佛“从未尝过苦涩”。如今回想起来，我明白，原来，信念和梦想给予我的，远比我想象的更多。它让我不再视一切，那些人们常说的“障碍”或“艰辛”……忙碌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亲爱的姐姐！

如今的荣街已今非昔比，虽然离主干道仅一排房屋的距离，依然保留着一些宁静的小巷。每天清晨，当太阳在初冬的薄雾中升起时，你依然会看到成群的鸽子突然飞出，落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你依然会看到那些在黄昏时分经过时会感叹“真是令人心酸”的老旧公寓楼。胡诗阳街上依然有成排的夜宵粥铺，五海街上依然有成排的树叶交错的树木……但最大的不同是，对我来说，这条街不再陌生，而是一条熟悉的街道，这条街早已是“我的”街道。

离开那条小巷——和Vinh一起生活的最初几个月，我租了一间房——那天，我回来过很多次。不知不觉地回来过。之后，我又多次回到那条老巷，就像今晚一样。我把这归咎于寒冷的冬日、茉莉花香、朦胧的月光……但事实证明，我内心深处是怀旧，是指引我的记忆，是那些我依恋、爱过、难以割舍、难以停止思考的东西。比如，想念你……

今天下午下班后，我犒劳自己，享受了几个小时的悠闲时光，忘却了喧闹的街道，和几位好友一起骑行，沿着兰江骑行。多年前我们常走的那条路，只有长满野草的堤坝，夜晚萤火虫飞舞。如今，它已变成一条宽阔的几车道公路，直通会门和罗门门。我止不住地想念你，想起我们一起分享的点点滴滴，那些快乐与悲伤。站在美丽的自然与人生风景前，我心中也燃起了想和你一起去看看的渴望。我还记得我们坐在一起练习唱音乐家安川的歌曲《Neo doi ben que》的日子。你说：因为你，我也爱上了那首关于义安的歌，爱上了义安的人民。今天下午，那首歌跟着我沿着兰江而下。我低头望去，船只静静地破浪前行，看到兴东、兴化人民的水牛缓缓涉入深邃的河流，看到红日渐渐沉入远方的波涛……我多么想握住你的手。我相信，如果你能和我一起见证这一幕，你一定会情不自禁地赞叹：多么美好！你也会越来越明白我为何如此热爱这片土地。我很幸运能在这里驻足，有机会为自己选择宁静的午后，为自己选择像今晚这样“夜半香”的夜晚，为自己选择一种“慢生活”，从而更深刻地感受我所经历的一切。

多年前写给你的信里，我写道：“每次想起你，就想起你独自走进那条小巷——一号巷。我爱你小小的影子，爱你心里那个小孩，爱那个‘不嫁近夫，嫁远夫’，在远方思念故土的倔强小孩。” 是的，你的老巷，你的小小的影子，你心里那个小孩……还在。但我正慢慢走回这条一号巷，回望过去的自己，感谢曾经背负的流亡的酸楚与痛苦，才造就了今天的我。那一天，我淡忘了所有的悲欢离合，选择了宁静与平和。那一天，我与这里变得亲密，融入了这里，熟悉了每一个坑洼，熟悉了每一个落叶的季节，熟悉了每一个悲欢离合的路口，熟悉了每一张人脸。有一天我明白了：当我们懂得去爱时，土地也有了灵魂。

姐姐，今晚我想送你晚香玉的芬芳，也想送你我所有的思念。期待很快能在荣站迎接你（你总是喜欢坐火车），我一定能闭上眼睛，陪你走过每一条街道……回来吧，和我，还有荣。

我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