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忠诚的戒指
(Baonghean.vn)——安上了公交车,打开了装着照片的袋子。那是一枚用铁线莲叶子做成的戒指。那天载着安回家的公交车上,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安闭上眼睛,渐渐睡着了,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天下午在瓦姆科河边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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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插图:Vu Thuy |
奶奶会在睡梦中说梦话,即使她没吃饭,无论如何,她也会让我回家见他。有一天,奶奶躺着,伸手去抓蝴蝶、摘花。梦境中,奶奶让妈妈带着我的篮子去看他。下午去西宁的安顺巴士很拥挤,所以要早点带我去,才能准时到达。有时,妈妈会喂奶奶喝溢出来的牛奶。妈妈温柔地哄着我,让我喝下去,好让自己有力气去西宁。奶奶摇着头,嘴唇翕动,喃喃自语,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些话。妈妈仔细地听着,隐约听出他回家了,让我出去。那时,妈妈常常深深地叹息,奶奶的心像油灯一样虚弱。也许不久之后,他就要走了。
那时,我奶奶在嘉隆中学读书,我爷爷在彼得鲁斯·基中学读书。我们在街头相遇,从学生罢课那会儿就相爱了。从我们手牵手,一路唱着“醒来就走”,从维新街走到市政厅,我们彼此相爱。后来学校被查封,爷爷拉着奶奶的手,跑进路边的一间房子,躲在床底下。那天晚上,他带奶奶去了潘城建街深处的江村。他犹豫地向奶奶求婚。奶奶点点头,答应等他。然后,他坐上一辆单程巴士,缓缓驶向城郊。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匆匆而笨拙的吻,落在她乌黑柔顺的长发上。
十七岁那年,每当听到枪声在城里的四条街道上回荡,我便开始憧憬未来。那是个残酷的年代,我只知道,如果我爱一个人,我就会等他。我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相信他会回来。我坚信,但现实是残酷的。越来越多的人离开,而回来的人却越来越少。有时,他们带来的只是一纸死亡通知和一些军需品。
一年后,茂丹战役爆发,机场外炮火猛烈。夜里一片寂静,鸡鸣声声,奶奶猛然惊醒。他回来了,身形瘦削,皮肤黝黑,但眼神明亮,对她的爱也更加炽烈。他第一次送给奶奶的礼物,是一枚用忠贞的树叶编成的戒指。他挠了挠头,一个穷苦士兵的生活就是他全部的归宿。他逃了出来,一路辗转来到塔夏,有时敌人横扫,他就躲到瓦姆县上游,藏身于与锦县接壤的河边。危急时刻,他会一口气潜入邻国;风平浪静时,他又会爬回来。他跟奶奶讲了罗戈,讲了沙玛特。奶奶点点头,却什么也不知道。黎明前,他又离开了。他说这次他一定会回来,或许只有等到战争结束,才能再见到她。国家统一后,如果他能回来,他会打电话给父母,请求他们把她许配给他。如果他不能回来,那她就得嫁给他。这就是军人的生活,他知道一旦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十八岁那年,她在屋后的厨房里哭了很多次,几乎没怎么考虑就把自己交给了他。谁知道呢,她一生中或许只有这一次机会成为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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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常跟安说,每天下午,安坐在门廊上等他,看着神龛上那张白胡子飘逸、面带微笑的画像,不时深深叹息。他是个好人,勇敢又坚韧。他们在塔夏设伏抓了他,把他拖到天恩机场,打得奄奄一息,打算把他押送到昆岛,但老天似乎怜悯了他。晚上,他们睡得香甜时,他就守夜;他越狱逃进了森林。他用树叶做伪装,穿过森林,到达了R基地。他沿着林间小路走,饿了就吃野果,渴了就找溪水喝,累了就躲在树叶下睡觉。
例如,他的记忆力非常好!越狱之后,他带领整个小队在午夜包围并袭击了天恩机场,将其摧毁后迅速撤退。就像游击队员一样,让敌人陷入混乱。也是在那场战斗中,他最好的朋友当场牺牲。他们其中一人被敌人俘虏,他身负重伤,躺在中弹的好友身边。敌人持续射击。或许是祖先保佑,子弹没有落在他藏身的灌木丛中。他躺在那里,手里拿着两支枪,抱着朋友的遗体。他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说,那一刻,他只祈祷将来如果能嫁给另一个男人,依然能被爱和幸福地生活,他就会感到满足。但他不知道,那一年,他的孩子刚刚学会问:“爸爸在哪里?”幸运的是,夜里,我们这边循着行军路上的落叶痕迹先找到了他。于是双方都从远处发出了信号。两道短促的闪光,三道长长的闪光。手电筒的光束垂落在树叶间,他已精疲力竭。与此同时,他的战友们循着光束摸索着找到了他。他朋友的尸体在森林里被发现。据说另一个人也遭受了酷刑致死,他们用飞机把他的尸体空投到沙马特,尸体缠绕在森林的树木间,高高地悬在空中。直到一个月后,在行军途中,同一营的士兵才发现了它。
他回来了,一如既往地渴望与战友重聚。他离开期间,立下遗嘱,要将骨灰撒在森林里。他的战友们仍在森林中行军。他的朋友们仍在等待他回来,汇报他的战功。安,我死后,你也应该把我带回那里。妻子随夫而去,他的战友中没有人认识我。我会回去与他们相见。
每天,奶奶都会在门廊上等他,仿佛他还在这房子附近似的。妈妈有时会犹豫地问奶奶:“爷爷在哪里?” 妈妈,爸爸已经去世快十年了。战后,他拄着拐杖回来,妈妈带着我,在我七岁的时候,去见爸爸。后来,我们又生了一批孩子。妈妈,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他请求妈妈让他回到战友身边。
我不知道奶奶是记得还是忘了,但每次妈妈这样犹豫不决,奶奶都会难过得三天三夜都不去门廊。妈妈怜悯地看着她,奶奶却生气地说:“哎呀,奶奶,孩子们不是都出去等爷爷回家了吗?要是爷爷回来没人开门,他岂不是要走了?”于是奶奶就心不在焉地坐在午后的阳光下,眼神温柔而充满期待。当摩托车的声音经过时,她不安地动了动身子:“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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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洛戈下着瓢泼大雨。边防军征得指挥官的同意后,骑着一辆满是尘土的摩托车把安送回了哨所。塔诺特午后,夕阳一分为二,一半在对方,一半在我们这边。无论在哪一边,落日都是一片孤寂凄凉的黄色。
在森林里的第一个夜晚,安彻夜未眠。昆虫嗡嗡作响。不时地,他听到远处有人在唱军歌。每数到一拍,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难道是士兵们的灵魂正在苏醒,回荡着遥远岁月的回响?
第二天,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士兵们来到安的茅屋,告诉他再等一两天,看看雨势如何。丛林里的雨季常常持续整整一周。安决定踏上这段旅程时,不知从何下手。他只能默默地向祖母祈祷,祈求她指引他一路平安。无论他走到哪里,祖母都会应允。他的母亲已经守丧三年,但她知道如何才能完成祖母的遗愿。祖母年老体衰,没有力气跋涉穿过森林和溪流。每逢祖母的忌日,她都会深深地叹息。祖母何时才能回到他身边呢?安望着母亲,望着祭坛上并排摆放的祖父母的画像。透过白色的烟雾,祖父母的目光显得遥远而神秘。
星期四清晨,森林里晴空万里。安跟着边防士兵的小船来到瓦姆河上游。风吹起水波。安小心翼翼地用白布裹好装着骨灰的骨灰瓮。他问奶奶是否听到了夜里的低语声,他大概是和战友们一起穿过低矮的林子行军吧。森林里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比如这里的油花比城里的油花大五倍。还有这里的孩子们,虽然浑身沾满黑泥,但每次见到安,都会双手合十,彬彬有礼地向她问好。边防的人们一无所有,却拥有一颗善良的心。今天给一只鸡,明天给一粒玉米,有时是几捆野菜,但他们的爱却温暖而真挚。森林里的士兵们都很温和,他们也很喜欢这个城里姑娘。听到雨声,他们赶紧回到安的小屋,生怕她淋湿衣服、着凉,或者被野蚊叮咬,导致她城市里的皮肤肿胀。雨下得很大,但边防卫士趁着有机会去区集市,想给她买驱蚊剂——这种东西边防卫士一辈子都不会用。现在安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如此热爱这片边境土地。他决心在生命的尽头回到罗戈。
一波波灰烬顺流而下。奶奶回到了他身边。我不知道奶奶见到战友时是否高兴?再也没有信号弹的轰鸣,再也没有火药的气味,再也没有战时的焦虑不安。奶奶回到了他身边,洛戈之地又迎来了一位逝去的灵魂,如同聚集于此的一万四千灵魂,他们静静地躺在那里,聆听着军乐在绿林中回荡。
边防军把船划到河岸边。如果你有什么悲伤,就把它寄托在这棵千年榕树上吧!我们边防军想家、想父母、或者有什么烦恼的时候,都会来到这棵榕树下,对着它低语。以前,有个调皮的朋友问榕树,为什么军人的生活除了找不到爱人之外,其他一切都很美好。但是,姑娘,这棵树真的很神圣。大约一年后,他就结婚了。姑娘,这棵千年榕树真的很神圣!
安坐在九月的一个午后,林间落叶沙沙作响。他该如何向瓜先生、向罗戈之地、向瓦姆科河诉说呢?他该如何说,他的心早已遗忘了这片土地?夕阳西下,河岸渐渐暗了下来。小船顺流而下,驶回罗戈站。四周一片寂静。自从安轻声说他明天就要回城之后,这里就一直静悄悄的。边防卫兵吓了一跳,随即悄悄发动了船的引擎。河水拍打着两岸的白千层树,泛起阵阵涟漪。边防卫兵轻声吟唱着一首关于红土东方的歌谣,他的歌声与风交融,飘荡在空中。安的头发随风飞扬,遮住了他忧郁的双眼。他的歌声在神圣的森林中回荡。
清晨,太阳还没升起,边防军就给安送来一袋熟透的水果。士兵们什么也没有,只给他看了些野果。哦,还有这个。这些绿叶子真奇怪,居然烧不着。我……嗯,我……给老师准备了一些有趣的图片,看看她喜不喜欢!
回区集市的路上,安坐在边防警卫的车后,转头望向边境尘土飞扬的土地。他心中仿佛萌生了一丝对这片森林的怜悯之情。在车上,安打开了装着照片的袋子。那是一枚用独活草叶子做成的戒指。那天送安回家的车上,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安闭上眼睛,渐渐睡着了,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天下午在瓦姆科河边传来的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