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

橙色黑暗之后的士兵与黎明

明权 DNUM_AJZAIZCACF 12:28

值此越南橙剂受害者纪念日(8月10日)之际,乂安报社及广播电视台记者采访了老兵范伯景(家住安忠乡2村)。尽管多年抗战中遭受了有毒化学物质的伤害,范伯景先生始终秉承胡伯伯战士的精神,努力克服困难,为家人创造新的生活。

记者:先生,我知道您曾两次被征召入伍。能否和我们分享一下您艰苦而光荣的战斗岁月?

范巴景先生:我出生并成长于兴安北乡(现义安省安忠乡)。年轻时,和村里许多其他年轻人一样,我一直渴望奔赴战场,为保卫祖国贡献力量。1972年,我年仅19岁,这个梦想终于实现了。我被分配到341师270团,参加了广治、老挝南部9号公路、溪山、西宁等激烈的战斗,以及胡志明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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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伯景先生手持证明其参加抗战的文件。摄影:明权

当时形势极其严峻:炮火连天,枪林弹雨,许多战斗都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进行。我们这些战士们互相鼓励,奋战拼搏,克服了重重困难。1975年,国家统一,我带着胜利的喜悦回国。1976年初,我退伍回家,成家立业。

仅仅两年后,由于红色高棉的侵略,西南边境局势紧张,我再次主动请缨,再次入伍,继续为保卫祖国边境而战。1978年至1981年,我在西南战场参加了多次扫荡保卫边境的战役。局势逐渐稳定后,我得以返回祖国,过着平民生活,至今。

PV:有一件事让很多人担心,那就是像您这样的士兵,在广治省和溪山省等橙剂喷洒的关键地区作战,但后来才意识到自己受到了影响。当您意识到后果不只是您自己,而是您的孩子时,您当时是什么感受?

范巴景先生:当年我们还在战场上,年纪轻轻,没有人知道橙剂、二恶英的存在。那时,作为341师的战士,我们只有一个精神:“誓死为国,誓死为民”。无论战场多么残酷,无论枪林弹雨多么密集,我们依然坚守阵地,战斗到最后。

1976年,我第一次退伍后,满心欢喜地回到家乡,因为我身体健康,身上没有伤痕。同年,我与同村的阮氏文女士结婚。1977年,我们的第一个女儿范氏春虽然身体不太好,但也像其他孩子一样长大了。那时,我以为战争真的结束了,和平的日子就在眼前。

但这份喜悦只是昙花一现。1979年,妻子生下我们的第二个孩子范氏水(Pham Thi Thuy)。几个月后,我注意到孩子出现了一些异常症状:她的胳膊和腿无法移动,眼睛对光线没有反应,对周围环境也失去了意识。更令人心碎的是,我的两个儿子,范伯龙(Pham Ba Long,1982年出生)和范伯芳(Pham Ba Phuong,1985年出生),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我和妻子带孩子们去河内检查后,医生宣布他们感染了父亲的橙剂,令我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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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巴景先生与他的妻子 - 阮氏文女士和二女儿 - 范氏翠女士。照片:明泉

这就是我生命中挥之不去的伤痛。虽然我自己没有在战争中受伤,但最痛苦的是我的孩子们因橙剂而失去与父亲的联系。2012年,我最小的孩子范伯芳(Pham Ba Phuong)在春节29日突发癫痫去世,这让这份伤痛更加沉重。

至于我,我也是迟迟才感受到这些后果:经常生病,血压高,神经也容易受到天气变化的影响。直到2001年左右,在完成评估程序后,我和我的孩子们才被认定为抗战时期化学毒素的受害者,并开始获得救济。

PV:三个孩子都感染了橙剂,家庭生活肯定经历了很多变化。但回顾您克服重重困难、建立木工坊的历程,或许这是一段充满勇气的旅程?

范巴景先生:我第二次退伍后的头几年,家里生活极其艰难。我和妻子都来自农村,白手起家,还要养育四个孩子,其中三个孩子因橙剂致残。生活的重担更加沉重。妻子不得不受雇耕田,四处奔波谋生。很多时候,我们俩都觉得自己可能没有力气起床了。夜里,我常常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想:“为什么我的家人就不能摆脱这种困境?”

在最艰难的时刻,我所学的知识给我带来了一线希望。20世纪80年代初,我学习了木工,后来在一些小作坊里受雇打工。1995年,我决定在家开办一个小木工坊。起初,我只修理犁和锄头,以及制作一些简陋的器具,为邻里服务。虽然工作简单,但我总是一丝不苟、用心钻研,并充满学习精神。正因如此,我的技艺越来越扎实,做出来的产品也越来越精致耐用。渐渐地,兴原老区和周边地区的人们开始来找我。好消息传开了,我的小木工坊接到的订单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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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岁的范巴景先生仍在木工坊参与生产。图片:Minh Quan

经过十多年的辛勤耕耘,到2008年,我攒下了足够的资金来扩建车间,购买更多现代化机器,并招募更多工人。目前,我的木工车间至少为5名工人提供了稳定的工作,他们都是当地人,包括战争伤残军人和橙剂受害者的子女。扣除开支后,我家每年能省下大约5亿越南盾。正因如此,经济逐渐稳定,我的孩子们得到了更好的照顾,也拥有了学习和发展的条件。我的长子范伯龙虽然身体不好,但仍然继承着家族的事业,帮助我管理车间,并在我不能直接工作时承担主要工人的角色。

尤其是我的两个孙子——范伯忠(2006年出生)和范伯贵(2008年出生),他们都是潘佩珠天才高中的学生。范伯忠去年在B组比赛中获得全国亚军,目前是河内医科大学二年级学生。这既是莫大的骄傲,也是一份精神上的礼物,多少减轻了战争给我家带来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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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伯景先生和他的孙子范伯忠——河内医科大学学生,2024年全国B组亚军。图片来源:Minh Quan

随着生活逐渐稳定,我有机会为社区做出更多贡献。退伍后,我一直积极参加当地青年联合会、农民协会、退伍军人协会和橙剂受害者协会的活动。2009年,我和一些同志在原兴安北公社成立了橙剂受害者协会,并担任该协会常任副主席,任期至2021年4月。此后,我一直担任安忠公社(由原兴原县的兴安北、兴安南和兴忠三个公社合并而成)橙剂受害者协会常务委员。

我也非常荣幸地多次被邀请参加县、省两级橙剂受害者协会代表大会,特别是2018年越南橙剂/二恶英受害者协会第四次代表大会。对我来说,这不仅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责任——一名胡伯伯军人在和平时期的责任,用经验、心灵和决心陪伴、分享和帮助其他受害者家属满怀信心地度过难关,不让任何人掉队。

PV:您担任橙剂受害者社区协会常务理事超过15年,有机会接触到许多处境类似的人。从一位知情人士的角度来看,您认为受害者群体最需要什么来战胜他们的命运?

范巴景先生:兴安北乡橙剂受害者协会成立之初,全乡共有22个橙剂受害者家庭。如今,由于许多人去世,受害者家庭数量已减少到11个。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故事,那种痛苦难以言表。许多家庭的孩子严重残疾,丧失了行动能力,无法自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面临着物质和精神上的重重困难。

作为协会的常任理事,我和执行委员会的同事们始终尽力陪伴受灾群众家属,定期探望、鼓励和分享。我们积极动员各组织和善心人士携手支持,从捐赠实物、支持房屋修缮,到联系和指导他们的生计,帮助他们逐步发展经济。

作为橙剂受害者协会的负责人,我花了很多时间与处境类似的家庭见面、倾听和分享。我总是告诉他们: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只要你身体健康、意志坚定,你仍然可以学习一门手艺,养活自己,照顾好家人——就像我亲身经历的那样。对于那些仍然能够工作的人,我坦诚地建议:不要指望或依赖国家或社区的支持,而要先努力成为自己的依靠。

退伍军人范巴景(义安省安中乡2号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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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巴景先生正在指导木工。图片:Minh Quan

我们也始终建议地方政府和相关机构加强更切实可行的支持项目,从职业指导、工作推荐到生产资金支持。只有获得适当的支持,橙剂受害者及其家人才有机会培养内在力量,自信地站起来。这不仅是他们迫切的需求,也是他们重拾信仰、人生价值观和在社会中享有应有地位的可持续途径。

PV:8 月 10 日是越南橙剂受害者纪念日,如果您可以向同样背负战争遗产的前战友们传达一个信息,您会说什么?

范巴景先生:在我的军旅生涯和工作生涯中,我深刻体会到,能够活着并为祖国做出贡献,是一种莫大的幸福。战争年代,我们克服了无数艰辛;而如今,在和平年代,我们必须更加坚韧,用自己的双手和意志战胜饥饿和贫困,战胜疾病。失去和痛苦固然重要,但如果轻言放弃,我们将后悔终生。

值此越南橙剂受害者纪念日之际,我谨向多年来一直关心陪伴我家人和橙剂受害者的各级政府、部门、工会、组织和爱心人士致以最深切的谢意。他们每逢节假日和春节都会送来礼物和问候,房屋修缮、礼品、体检等援助,无论在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给予了我们莫大的鼓励。正是这份关怀,让我一家人的生活逐渐稳定下来,也更加坚定了继续努力前行的信心。

我也希望,未来当局和组织能够继续给予橙剂受害者家属更密切、更具体、更灵活的关注。即使情况非常艰难,只需要一些协助,例如完成文件、办理手续或补充相关制度,就能帮助他们充满信心地继续前行。

我想对那些和我处境相同的战友们说:让我们团结起来,彼此关爱,互相鼓励,共克时艰。让我们把每一天尚且健康的日子都视为学习一门手艺、工作、为家庭和社会贡献的机会。我们橙剂受害者或许身体虚弱,但绝不能精神涣散。让我们携手共进,共同守护家园,不让任何人掉队。

老兵范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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